“孙女想着就要过年节了,不敢在外逗留惹祖母挂念,便带着妹妹连夜赶路,总算是赶在除夕便过来了。
沈容立在一边,这会子所有人都看着老太太与沈宛祖孙俩,彼此嘘寒问暖,瞧着着实是祖孙情深。
说了一会子话,老太太道:“宛姐儿连夜赶路也辛苦了,且回漱芳阁歇着,今儿是除夕,府里还要守岁,可不能再累着了。”
沈宛起身福礼,“祖母、母亲、二婶,我与五妹妹先告退,黄昏再向祖母、母亲问安。”
出了慈安院,沈宛对小环道:“五姑娘一路累了,要她用了羹汤再睡,醒来后得沐浴更衣,今儿过节,要穿戴得体,莫失了礼数。”
小环应声“是”。
沈宛细细叮嘱了一番,方让小环陪着沈容去仪芳院。
慈安院里,老太太道:“大儿媳,府里事多,你且去忙。”
潘氏领着九姑娘退去,刚迈出门,便听老太太问道:“五丫头今儿没闹?”
沈宝答道:“祖母,我还奇怪呢,她怎的就不闹,这可不像她的性子。”
李氏低声道:“定是宛姐儿进府前叮嘱了过她,不许她闹腾,到底要过年了,这闹起来也不成个样子。”
沈宝颇有些得意地道:“我倒要瞧瞧,一会儿,她看到仪芳院那块匾额,还能忍得住。”
老太太道:“五丫头不闹,还真不是她的性子。宛姐儿大了,翻年就要议亲,她又生得如此绝色,被我教得才德兼备。她的婚事,我与俊臣都商议过了,定要寻个好的,也好将来帮衬着父叔兄弟。偏是这孩子心性未定,有时候我有些拿不准,瞧她的性子倒是随她外祖母,是个固执要强、不肯服软的牛脾气,我们得拿住五丫头……”
潘氏听到此处,心头不由得一惊,她还奇怪为甚李氏非得把西府那座小院子拨给沈容,原来是故意要惹她来闹,借着拾掇沈容来拿捏大姑娘。
老太太声声说大姑娘如此出色是她教得好,可早些年,潘氏收到的家书里,老太太还发牢骚,说石氏尽往三个孩子砸花银子,给大姑娘请了何等厉害的琴艺先生,说是姑娘家学什么琴棋书画等等,言辞之间颇是心疼银子。
李氏面露忧色地道:“五丫头这回不闹,怕是宛姐儿手头儿的银钱、值钱首饰就不会交出来。”
潘氏瞧到沈宛手腕上戴的翡翠镯子也惊了一下,她打小见过的好东西不少,可那样的翡翠镯子真真是第一次见到,瞧着像是淑妃娘娘的心爱之物,可这会子倒被李氏念上了。
潘氏母女与多婆子刚出慈安院,沈宝急吼吼地奔了出来,喊了声“伯母”便往仪方院方向去了。
潘氏想着老太太、李氏要寻沈容的错来拿捏沈宛,想来大姑娘最在意的就是她的胞妹,她隐隐觉得,自己许是被老太太、李氏给算计了,拿了她当枪使,沈宛既然在乎沈容,定会在心里以为是潘氏在刻意给她妹妹难堪。
潘氏蹲下身子对九姑娘道:“宜姐儿,你带翠竹去仪方院瞧瞧,回来后把你五姐姐院里发生的事告诉娘。”
九姑娘回头看着身后比她高出一大截的丫头,点了点头。
沈容近了仪芳院,虽有半人多高的围墙,怎么瞧怎么像是做样子,对,这围墙就是做样子的,大门很破旧,门上倒是挂了一个崭新的匾额,旧的醒目,新的更是刺眼,就像一顶绸缎帽子戴在了乞丐头上,着实太不相配。
她心头有火苗在窜,以前还只当本尊是个直脾气,现在她倒有些明白了,不是她要闹,着实是有人故意惹她闹腾。
仪方院!
是仪态端方之意吧?
绝对不是赞她仪态端方的意思,老太太几次训斥她,皆说她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更諻论端方,这是要提醒她做到仪态端方。
丫丫的,不带这样欺负人吧?给一个破旧小院便罢,还是这样的小院,围墙破损,高低不平,墙高处有一丈高,矮的地方竟残缺到二尺来高。
沈宝领着个眼生的丫头奔来,笑盈盈道:“五妹妹,这匾额可是伯父的亲笔。仪方院,是提醒五妹妹要谨守女儿家的规矩。”她伸着脖子往里扫了一眼,嘴里“啧啧”惊叹,“哎呀呀,我怎觉得这院子比八妹妹、十妹妹住的双喜院还差几分呢,瞧瞧,围墙破损了也没有修缮,我听说早前这里住的可是伯母屋里的两个得用的管事婆子,怎的就成了妹妹的闺阁……”
若以往的沈容,听到沈宝这般说,立马就会闹起来。
沈容忆起过去的三年里,她闹过多少回,竟没有一次罚得重,最重的一次就是将她关到老家的祠堂里三天。出来后,本尊失魂落魄、痴傻了半个多月,原因是本尊在祠堂里的两夜,看到了鬼影,险些没把本尊给吓疯癫,现下沈容细细想来:那哪里是什么鬼,分明就是有人在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