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的不是柳东行的亲事,柳顾氏是绝不会把段可柔纳入考虑的,就算段可柔再乖巧再贤惠也不行,因为她现在对段氏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怎么可能会让对方的侄女儿嫁入柳家?
但如今却是要为柳东行择妻,无依无靠的女孩儿固然是好选择,但毕竟是自家侄女儿,配给那样的废物,实在有些糟蹋了!而且亲事一旦做成,不是等于让自己的娘家变成了柳东行的靠山么?她一想到这点,心里就硌应得慌!
而对段可柔却不需要顾虑太多。只凭段家老二的名声,柳东行这辈子就别想入得了世家清流的眼!柳家那些族老见柳东行考不了科举,还打着让他在乡间做几件善事,谋求举孝廉入仕的主意,等亲事做成,看柳东行还有什么脸去举孝廉!
柳顾氏仿佛已经看到柳东行因为死掉的岳父品行不堪而受人指责的情形,嘴角露出了快意的微笑。春香结束了最后一梳,将柳顾氏的头发松松挽起,出声提醒道:“太太,奴婢梳好了,要不要再替您按一按头?”
柳顾氏醒过神来,斜了桂姨娘一眼,见她一如既往地恭谨,心情好了许多,便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你去吧,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桂姨娘本是她的陪嫁丫头,在她身边服侍二十多年了,怎会不知道她的性情?一听这语气,便知道已有八成准了,心中得意,面上却不露,仍旧恭顺地屈身一礼:“那奴婢先行告退了,太太安睡。”言罢缓缓退了出去。
柳顾氏一边享受着春香的按摩,一边嘴边含笑地问:“今日大少爷可好?方才他来请安,我见他神情似乎有些不大高兴,是不是哪个丫头小厮惹他生气了?”
丫头们都说不清楚,其中一个大丫头冬香有些犹豫地道:“大少爷屋里的妙露傍晚时过来送东西,提起大少爷今日去找六表小姐,但刚到蓉院门口就被拦下了,因此大少爷一直闷闷不乐,连饭也吃得少。”
柳顾氏眉头一皱:“大少爷可曾问过为什么要拦他?!”
冬香低头道:“妙露说……六表小姐好象是在生大少爷的气,才不肯见他的……”
柳顾氏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文慧几天都没见过自家儿子,怎会生他的气?便问:“不是说,早上文慧曾叫人送过茶水点心到外院给东宁么?那时还好好的呀?怎的又生气了?!”
冬香哪里知道,只能缩了缩脖子:“奴婢不知。”
柳顾氏板起了脸,春香忙笑着劝她:“太太担心什么呢?大少爷跟表小姐,真真是一对冤家,这大半个月里,哪天没拌过一两回嘴?转过身就忘了,仍旧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奴婢倒觉得,大少爷胃口不好,并不是因为跟表小姐生气,而是天太热了,吃不下东西!”
柳顾氏听了,觉得有道理。正如春香所说,这对小儿女先前也是一时恼,一时好的,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等文慧反省过了,再让他们见面,用不了多久又会和好了,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自己还是别插手的好。儿子对着文慧总是要心软的,就怕两人一见面,儿子被文慧三言两语说服了,跑到母亲那里求情,把文慧放出来,那岂不是白教训了么?还是暂时拦着别让他们相见了,好歹等世子走了再说。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心烦。文慧好是好,就是小孩子家不知道收敛,如今可不是小时候了,跟年轻男子相处时,还是要注意些才行!而那位世子外甥,也着实不检点了些,他难道不知道那是他表弟的心上人么?!
她一边恼世子不知趣,又太招女孩子了,但另一边又担心世子走了,自家就少了跟他亲近的机会,儿子会跟表兄生分,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春香柔声问:“太太觉得奴婢按得还行么?有没有哪些地方是要多按些的?”
“就这样吧。”柳顾氏也没了兴致,挥挥手示意丫头们下去,便打算就寝了。
春香一边服侍她脱去外衣,一边轻声细语:“太太,您就少操些心吧,咱们大少爷又聪明,又俊俏,又多才,又体贴,表小姐怎会不跟他亲近呢?再怎么说,都是亲戚,咱们家又在顾庄这里小住,日子长了,表小姐总会知道大少爷才是她的良配的!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这哪里是只见过两三面的人能比的?”
柳顾氏心情好了些:“你这丫头真是会说话,我就喜欢你这点!”
春香笑道:“那是因为奴婢在太太跟前服侍得久了,日久见人心,太太才喜欢奴婢的。就比如桂姨娘,也是在您跟前服侍了几十年,才有了今日的体面。奴婢是后来的,比不得桂姨娘有福气,只盼着能在太太跟前多侍候几年,才算是报答了太太对奴婢的恩典呢!”
柳顾氏想起昔日的亲信大丫头桂香成了今日的桂姨娘,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若不是自己小产了,婆婆担心柳家子嗣单薄,指了个妾过来,她又何必将桂香推出去分宠?如今桂香也有了儿子,在家里也有了体面,虽说她对自己仍旧恭敬,但她始终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