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李火旺本来已经喊得没劲了,可一听见老头子的话,顿时又激动了起来。
他挣扎着扬起了脖子,憋红了脸扯着嗓子喊道:“你个老逼头子!嚷嚷着要宰郑守才的是你,主意也他X是你出的,现在警察找上门了,屎盆子开始往我身上扣了!好,你们一家……你们一家真是好样的!郑守才,你是不是回来了?你看见没,这屋里你爸妈,你姐,都是你仇人,你宰了他们,主意都是他们出的!”
“李火旺,你说什么呢你?这事跟我爸妈有啥关系,守才明明就是你放牛给顶死的!”郑唤兄突然喊了起来。
这一喊,李火旺就更疯了,他咧着嘴大笑了几声,身体抽搐地骂道:“真是一家子不要脸的,弟弟是个臭赌棍,当爸妈的不知道管教,就知道在我身上吸血。那郑守才难道不是你们要杀的吗?是不是你们出的主意要用牛去顶死他的?你们不敢去,就软磨硬泡让我去放牛!”
“我爸妈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郑唤兄激动地大喊道:“明明就是你半夜把那发疯的牛放出来顶死了守才!我们觉得这些年你在我家也不容易,这才没跟警察说实话。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我们跟你有仇一样,亏我这几个月天天护着你帮你跟警察撒谎,刚才我还为了你去砍……”
说着,郑唤兄竟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带动着火炕上刚歇口气的老太太也跟着哭。
母女二重哭的声音完全盖住了李火旺的咆哮。
我看看陈涛,又看了眼徐晓谦。
他俩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满脸淡定,彼此笑笑,谁都没说话。
哭喊对骂持续了半个钟头才总算结束,而让这一切停下来的不是他们彼此之前的感情,而是县里增援来的公安。
这家四口人一个没跑,全被带上了警车,关于郑守才的真正死因,他们肯定有好多话要说。
从郑家屋里走出来的时候,院外面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对着郑家两口子指指点点。
村里人说话也不避讳什么,声音很大,我能清清楚楚听到他们议论的内容。
大概意思就是,他们早就看出来郑守才死得蹊跷,牛不可能有什么灵性知道报仇,村里就不该杀牛,都是鬼扯。
我心里暗暗发笑。
牛杀人是鬼扯?
呵呵,这事可没那么简单。
在山间大院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了疯牛顶飞了两辆皮卡,被砍头之后牛魂还能上人身,更别说村里出现的黑水金龙,还有白小梅口中的“好叔叔”。
离彻底解开所有谜团感觉还早着呢。
回到村中土渣路的时候,徐晓谦笑呵呵地跑过来冲我一竖大拇指。
“不错啊小伙子,一来就帮我们破了个悬案。”
“这算什么破案,就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不打自招了。不过,这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可能郑家的牛不是最先发疯的。”
“哎?你这么一说……”徐晓谦捏着下巴,轻轻点头道:“郑守才是村里唯一出事的,所以我们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源头就是郑家,之前的调查也一直都围绕着他们家。现在看来,可能确实和你说的一样,郑家不是源头。难道是魏家?”
“可能,但也不好说,主要是这村子的风水本身就有问题,所以很难找源头。”我有些头疼道。
“先别管那么多了,咱就去魏凤俊家看看吧。”说完,他就转奔魏家的方向去了。
我快步跟上,边走边问:“涛哥跟着回县里了?”
“嗯,他要过去说明一下情况。话说回来,按照你以往的经验来说,白天一般不会冒出那些怪东西吧?”徐晓谦忧心忡忡地问道,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我左手缠着的绷带。
“这应该算是意外,绝大多数情况白天还是安全的。”我笑着抬了抬左胳膊,示意我没什么大碍,小伤而已。
到了魏家的小院,我没敢进去,对这里多少还是心有余悸。
徐晓谦估计看出了我脸色不对,所以没张罗要进屋,就在院门口使劲敲了几下门。
很快,魏凤俊出来了。
他的气色很糟糕,嘴角夸张地向下撇着,脸上写满了不悦。
“昨晚上又放火又叫唤的,你们还没折腾够吗?”他没好气地叫着。
徐晓谦也不生气,还满脸和善地道歉说:“对不起啊,吵到你们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昨晚的事过来跟你们赔礼道歉嘛。”
“就只是昨天晚上啊?”魏凤俊得寸进尺道。
“对了,还有昨天下午,把你家弄得乱七八糟的,还洒了一院子血,实在是对不住啊。”
我听着徐晓谦在那陪着笑脸道歉,心里还挺佩服他的,要是换成我,估计早一嘴巴子糊过去了——救了他们一家,不但不领情还在那咋咋呼呼的,看一眼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徐晓谦的方法还是管用的。
几句话之后,魏凤俊的脸色渐渐没那么难看了,虽然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但说话明显客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