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美娟这个名字,如凿石一般刻在了甄辰心底,因为这是甄辰亲生母亲的名字。
但是她已经离开太久了,一去无踪迹,再无任何联系和消息,就好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对甄辰而言,她只是有“母亲”称谓的陌生人。
十年之前,小甄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虽然妈妈很忙,但是爸爸总是能抽出时间接送她上学,给她做饭,检查她的作业,并不断的表扬:“我家辰辰真棒,作业做得工整,字很好看,算术也做得细心,从不粗心。”那个时候,只要小漆飞云不闯祸要她善后,她就很开心。
在甄辰八岁生日那天清早,她妈妈孙美娟竟然没去上班,一大早就从蛋糕店提了一个生日蛋糕回来,甄辰这时还在乖乖吃早饭。甄辰以为这一天依然是个快乐的日子,没想到,妈妈却半蹲下,一把抱住甄辰,哭个不停。虽然迷惑不解,小甄辰还是努力安慰妈妈,没想到她哭得更厉害了,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辰辰……辰辰,妈妈是爱你的……我不想的,但是我没办法……”
快到甄辰上学的时间了,爸爸回家了,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泣的女人,轻轻说道:“我先送孩子,你等一下。”
他皱着眉头,脸上十分憔悴,把甄辰的小书包给她背上,步履蹒跚的把她送到了小学门口。
小甄辰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是是什么呢?小甄辰走了几步,不解的回头看那个憔悴的男人。
她爸爸没有离开,只是目光钝钝的看着年幼的女儿。
甄辰看到她爸爸眼睛红得好像要哭了,她转身冲了出来,抓住了她爸的棉衣下摆,抬头问:“出了什么事了吗?”
“辰辰,爸爸对不起你……”甄爸蹲下来,抱住了女儿瘦小的身子。
“爸,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我和你一起解决。”甄辰追问。
“中午放学了,我再和你仔细说。你先去上学。”甄爸推了女儿一把。
这时,小漆飞云蹦蹦跳跳的走过来,拽住了甄辰的书包带子,边拖着边喊道:“再不快点,学习委员要迟到了!”
甄辰远没有漆飞云力气大,被他拖着进了学校。
一上午,甄辰第一次都没办法集中精神上课,心底很惶惶不安。放学铃声一响,她连书包都没带,飞快的甩掉了漆飞云,跑回家里去。
家里,只有那个眼睛红肿的男人在抽烟,烟灰缸里全是烟头。
地上是被摔得稀烂的生日蛋糕。
这一天,她的父母离婚了,而且,她妈妈走了,走得如此彻底,在甄辰的生活里再没有留下踪迹。
---
然而,她曾经在这里存在过,眼前糊涂的老人还深深的记着她。
甄辰难以挤出一丝微笑,她缓缓的伸手,拥住老人瘦弱的腰,劝道:“奶奶,该睡觉了,我们去房间吧。”
甄辰奶奶茫然的站起来,甄辰扶着她走进房间,把老人安置好。
这个职工房并不大,原本是两室一厅。甄辰十一岁时奶奶搬来,甄爸把厨房旁储物室改成了一个小房间,本想自己搬进去,但是甄辰先一步把自己的书本和衣服塞了进去,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奶奶。从小学高年级到中学六年,甄辰就一直住在那个三四平米的堆满书本、放着一张窄床的小房间。
回到客厅,看到刚洗完澡的父亲神态十分疲惫,一直在按压头顶,甄辰连忙催促他吃药、睡觉。
等甄爸关上了房间门,甄辰才回到自己的超小房间,打开的行李箱几乎占据了所有空地,甄辰把箱子里的东西整理好已经十点了。
看到桌上《老年痴呆症的音乐治疗》那本书下面若隐若现的《人体解剖彩色图谱》,这是林大帅哥借给她的,甄辰才想起来对他的承诺,低语:“糟糕,忘了……”
连忙翻出手机,发现手机上已经有三个未接来电:分别是林劲七点、八点、九点打过来的,十点还有一条短信:“还没到家?你家不在市区?”
甄辰连忙回拨过去,却被林劲挂断了。
生气了?好吧,是她的错,说要报平安的,只惦记着奶奶的病情却把他抛之脑后了。但是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知道,她又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叮叮叮叮——”微信视频通话邀请的熟悉铃声在深夜响起。
甄辰不敢拖拉一秒,飞快的点了接通。
林劲出现在视频里,一看就知道,他真的还在学校,身后就是他的寝室,不过看起来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