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武学课结束之后,皇帝刚好有空,景华又跟着蹭了一顿午膳。
宣正殿的午膳自然精美可口,景华礼仪标准、动作优雅,动筷子的速度可不慢。和皇帝一起吃东西,他起筷旁人才能起筷,他落筷旁人就要停止进食。当然,皇帝是不会这样对自己儿女的,见景华吃得高兴,他虽然吃饱了,也让內侍盛了一碗竹荪鸡汤慢慢品尝。
景华终于放下碗筷,不着痕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从开始习武之后,饭量见长,琉璃她们做衣裳都要留着些余地。
“吃好了?”皇帝笑问。
“吃好了。御膳房的手艺真是不错,女儿托父皇的福啦!”景华笑着奉承,跟着皇帝到旁边坐下闲聊。
“父皇,给咱们公主设的学堂能和兄长弟弟们的学堂合并吗?”景华突然问道。
“怎么说?”
“反正现在我们兄弟姐妹一起上课,单不单设课堂也没差,还能给父皇节省一笔开销呢。父皇,您觉得呢?”
“自然是不妥。”皇帝温言道:“女子与男子所学不同,现在瞧着好似一样的,等你们再大些,主持中馈、针织女工之类就要加上了。这只是其一。其二,你们兄弟姐妹自不必避讳,你们的伴读怎么办?朕已经叮嘱皇后考校各家淑女,给你们姐妹选伴读。圣人言,七岁不同席,合在一起上课,翰林院的讲官们该有意见了。”
景华懊恼得咬了咬嘴唇,“父皇考虑周到,是女儿想当然了。”
皇帝又问:“你课业跟得上弘文馆的进度,合并与否,与你何干呢?”
“还不是为了三妹。”景华嘟囔:“三妹平时骄傲得跟孔雀似的,尾巴只差翘到天上去了,可最近焉巴巴躺在床上,寝殿全是药味儿,看着怪可怜的。三妹不喜欢读书,第二天就装病了,后来母后罚她,生生把装病吓成了真病。我想着,如果我们一起上课,三妹就不是最差的了,母后也不会盯着她不放。大姐姐如今习武都只能打八段锦和五禽戏,三妹那活泼劲儿,武学课至少不会垫底了。”
“皇后把月华吓病了?”皇帝挑眉问道。
景华哼哼两声:“皇后娘娘拍着桌子说:我的女儿怎可不如人!整个宫里谁不知道,就瞒着父皇呢!”
“你倒知道不能瞒着朕。”
“干嘛要瞒着,我是心疼父皇。每回来宣正殿,案上奏折少说二十斤,回家还要断儿女官司,累不累啊!”景华说完,又欲盖弥彰补充道:“我可不是喜欢三妹啊!”
“是,是,朕的景华长大了,懂事了。”皇帝笑着摸了摸景华的脑袋。
大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小孩的沉默,隐忍,恐惧,以及讨好,在麻木的大人眼中,便是: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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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华不知道后续发展是怎样的,据传出来的消息,三公主身体不适,不到弘文馆进学。大公主不爱武事,也不必再上武学课。只有二公主两样都喜欢,课业也跟得上,就一直跟着皇子们读书。
景华心想,父皇总算知道大姐姐不爱学武了。
凤仪宫对自己的态度也从虚伪的慈爱变成了更夸张的优待。江南供上的珍贵锦缎,只有三匹,除了帝后用的,剩下一匹一定是送到庆云宫的。皇后娘娘宁愿委屈三皇子、四皇子和三公主,也要优待二公主和九皇子。
在修身班,三皇子和四皇子对景华也诡异得和气,私下不注意的时候,四皇子还要嘀咕几句,三皇子却是从来不说一句怨言。
这样诡异的气氛,除了秦宣这个武痴不知道,旁人都有所察觉。
被人当做易碎瓷器或敬而远之的佛祖,作为正常人,难道会好受吗?
景华不知该怎样应对,谭女官点了两个字:捧杀。
自此,景华坦然受了这样的优待,珍贵的布料给小九做衣裳,也大张旗鼓谢过凤仪宫那边。
在这些纷扰中,帝后准备给三位适龄入学的公主挑选善赞才人,陪伴公主读书。
为此,承恩公府的老夫人和大夫人递牌子进宫,想和景华通通气,让她给表姐妹们一个机会。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在一位华贵妇人的搀扶下,慢慢进了庆云宫主殿。见她们要行礼,景华赶紧拦住,拉她们坐下。“我祖母和大舅母来了,快坐,在我自己宫里,就别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