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中,萧皇后靠在椅子上,疲惫不堪,心腹宫女给她按摩肿胀的太阳穴,张嬷嬷走进来回禀:“公主喝了定惊汤睡下了。娘娘,您忙了一整天,该歇歇了。”白天是耗人精力的大宴,晚上这些事情更损耗心神,张嬷嬷看着皇后苍白的脸色,十分心疼。
“今夜何人能安睡?”皇后想着今天自己在外臣面前下跪哭泣,什么脸面都没了。而这样的人却成了驸马,日日提醒着她的失败。皇后从没有这样气三公主,恨不得没生过她。可气又有什么用,终究是自己的骨血,撕撸不开的血脉至亲。
“公主梦中也有呓语,娘娘能否求求情……”张嬷嬷试探着求情,她是看着三公主长大的,待三公主犹如自己的女儿,心疼坏了。
“只盼佛法熏陶她的性情,日后别再闯祸了。”皇后冷淡开口,绝口不提求情的事情。
张嬷嬷也是个想的开了,不但自己心思转得快,还能安慰皇后:“陛下对儿女少有雷霆之怒,即便罚了公主,也留有分寸呢。三年之后,刚好是公主及笄之年,什么也不耽误。外面人不知道内宫的消息,照样嫁高门勋贵。即便出了什么茬子,老公爷最疼娘娘,公主嫁入萧家,姑表亲做姻亲,也是佳话。”
“再说吧~”皇后不在意挥挥手,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皇后现在只想消除皇帝对凤仪宫一系的厌弃。“大公主那边怎么样?真没有人教她吗?”
“都盯着呢。大公主被救起来送到就近的庆玉宫换衣裳,无人来探望,连个小宫女小内侍也不曾离开。庆云宫那边更是死死盯着,娘娘下了禁令,庆云宫紧闭宫门,没人出来过,更别说四处打听。”
“都是聪明人。”皇后轻叹,“我宁愿大公主是有人教的。如今,又树了一个劲敌。”
若是有人教导大公主,这一刀虽然狠,但大公主离了宫廷,又能影响皇帝多少?可怕的是大公主有这样的智慧,她不但有这样的智慧,还有这样的隐忍,这些年谁不说大公主和兰妃一脉相承,窝囊没出息,不过白站着喘气罢了。如今看来,是她小觑了宫中之人,也是能在宫廷中出头的,谁又简单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智慧和忍耐,她嫁给崭露头角的武将,又与庆云宫交好……军中新贵啊!白白未庆云宫添助力。
皇后捂着胸口,父兄的努力全白费了。父兄一手提拔了这样的青年将才,以为能引为萧家臂膀,却因自家女儿愚蠢无知,恩人变仇人,可叹!可惜!
大公主许婚夏朝英一事虽然突兀,但落水一事还是有些风声传出的。就像读书人会幻想有朝一日高中状元迎娶公主一般,习武之人也想过某一天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并没出大格。
三公主入佛寺清修三年的事情在皇室近臣中也未引发太大震动,终究只是一个公主,大不了日后不为家族儿郎求娶就是。
宫权被分给两位贵妃,皇后的地位也没有如景华料想的那般一落千丈。主母身子不好,让妾室代管几天是可以的。贵妃已是正一品,位比前朝同级官员,册封大典上亦受内外命妇朝拜,岂能以寻常妾室论之。
景华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以为自己可以平淡接受凤仪宫一系不会遭到什么重大打击的事实。可当事情摆在眼前,还是发现……意难平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边关大捷大庆的风潮过去,老国公上本请辞,自言老迈,乞骸骨,要把爵位传给世子,自己安享天年。
皇帝自然不准,老国公连上三道折子,皇帝次次驳回,无奈只能请老国公入宫详谈。
“岳父大人老当益壮,怎么就要请辞了?”
老国公虽已头发花白,但脊背挺直,一身朝服在身,仍有肃穆杀伐之感。“陛下!老臣已过古稀之年,寻常人家此时去了也是喜丧……”
“岳父……”皇帝轻声打断,老人家说这些不吉利。
老国公摆摆手,征战沙场之人,并不忌讳这些。“臣老啦!跨马控弓不如当年,甲胄在身已感沉重,这样的身子,不敢上战场拖累人。老了就要服老,幸而犬子还有几分本事,能替老臣守住北疆。该是时候把担子加给年轻人啦,幸好这些年他也历练出来了。老臣只盼着他能辅佐陛下,再建功业,让臣这把老骨头也享一享太平盛世。”
“舅兄的本事自然是好的,朕是放心的。岳父劳苦功高,朕是真不忍心您闲赋在家啊!”皇帝一声感叹,人才难得!旁人好像觉得做了皇帝,天下英才就都要入你毂中,等到真坐上这个位置才发现,平庸之人的确年年有处处有,可真正独当一面的人才,何其稀少,从来都是不够用的。
“陛下勿忧,老臣虽致仕了,可人还在京中,若陛下有召,岂有不至的道理。这也是老臣自私的想法,趁还能说话走动,闲赋在家教一教孩子。这些年只顾着上战场,孩子们长歪了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