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回家把这事儿和景华一说, 景华自然答应了。
在去之前,景华总要打听打听下具体情况, 她嫁过来之前了解的很有限:“你与我说说大妹妹是怎么回事儿, 我才好对症下药啊。”
“大妹妹嫁的是肃侯世子的嫡长子,她为出嫁的时候, 肃侯世子还没请封呢。老侯爷常年在外领兵,我当年第一次上战场,就是在肃侯麾下。侯爷治军严谨, 勇武敢战,是我大梁一等一的悍将。肃侯世子乃是侯爷的嫡长子,请封之后, 也跟着侯爷上了战场。肃侯夫人早就去了, 现在肃侯府只有世子夫人、大妹妹和其他孙辈住着。肃侯府向来重军功,成年男子大多上了战场, 只有如今的妹夫和他二弟留了下来。妹夫是因为体弱, 二公子是走了科举之路,如今已是举人, 等明年就要下场。”大皇子简单介绍了一下大公主的夫家, “大妹妹下嫁的时候, 父皇还只是北梁王呢, 公主也是后来册封的。”
大皇子总怀疑大驸马仗着家里的军功,暗中欺辱自家妹妹。毕竟妹妹当初只是庶女下嫁, 什么封号都没有。
“大郎知道大妹妹郁郁不乐的原因是什么吗?”
“我要知道, 早解决了, 你们女人心思细,你去探探。”
景华翻白眼,大皇子又说这种掉分的话,“你们女人”,听着就让人生气,平白多出一种歧视的味道。
“心细还分男女啊,哼,不说我自己看。”景华冷哼一声走了。
留下大皇子一头雾水,这又怎么了,没成亲的时候挺正常啊,怎么现在这么爱生气。
景华在登门之前已经做了预想,一个已婚妇女为什么会闷闷不乐,不外乎那么几个选项。再想想大公主的地位,寻常权势、财物之类的烦恼她是没有的。所以,大公主要么是和丈夫关系不好,比如丈夫有宠妾,冷淡自己。要么是和婆婆关系处的不好,婆婆刁难自己。最坏的可能是大公主心有所属,不喜欢现在的夫婿。
景华带着一脑袋猜测怀疑进了肃侯府的大门,世子夫人早早迎了出来,大公主稍微落后半步。
“夫人不必多礼,我初嫁过来,登门认认亲戚,叨扰了。”景华笑着进了正厅,分宾主落座。
世子夫人也笑:“大皇子妃贵客临门,欢喜不尽,欢喜不尽。”世子夫人已是中年妇人,穿着郑重的待客衣裳,头上的饰品却很朴素,笑起来很是慈祥。
“大皇子妃刚来,恐怕不习惯北地的奶茶,我这里有南方清茶,娘娘尝尝。是我娘家侄儿送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吹嘘得一样正宗。”世子夫人指了指桌上的茶碗。
景华客气笑了,端起茶碗先闻香,后品茶,赞道:“好茶,今年的头一茬吧。夫人真是雅趣,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正宗的清茶,夫人调/教的仆从,泡茶的手艺也好。”
世子夫人更高兴了,笑道:“娘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真是怠慢娘娘,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老妇就不聒噪了,请您多和大公主说说话。染娘,你帮我招待娘娘。”
世子夫人对大公主亲近中透着关怀,也知道景华来是为了谁,稍微寒暄几句,就让大公主带景华去了她所居的东院。
肃侯府的正院本该是侯爷的居所,结果侯爷说自己老了,家里该由世子当家。就选了西边的一所二进小院,作为暮年养老居所。肃侯常年驻扎在西羌边境,这院子日日打扫,却只在过年时候偶尔住住。主院就由世子和世子夫人住着,只是世子也常年在外征战,世子夫人也不愿意僭越,空置了正院以示孝道,只在东厢起居。
大公主和大驸马的院子乃是距离中轴线最近的东院,一个院子就表明了大驸马的地位和肃侯府上下对公主的看重。
这些都是大公主介绍的,话里话外说明肃侯府规矩严谨、待她很好。
景华进了院子,大驸马才姗姗来迟出来相见。大驸马果然体弱,身材消瘦、脸色苍白,两颊都凹陷了。
“见过大皇子妃……”
“妹夫不必多礼,快请起,坐下说话。”景华赶紧示意大驸马身边的人扶住他,可不敢让他劳累。
大公主上前扶丈夫坐下,又给他倒了温开水,神情动作之中不乏关爱,看样子也不像嫌弃丈夫。
景华来之前就先入为主的以为肯定是什么宠妾灭妻、夫妻离心或者婆媳不和的问题,就现在看到的而言,都不可能。世子夫人很和善,与公主的相处细节也不僵硬,不像有矛盾的样子。大驸马身体的确不好,可看着公主的眼神也透着敬重和愧疚,符合一个身体不好的丈夫对身份尊贵妻子的心理。
一时看不出什么,景华笑道:“打扰大妹妹和大妹夫了,你们知道的,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办个桂花宴趁机见见亲朋。只是我年轻识浅,一个人恐办不下来。我家那位知道了,居然在父皇面前胡说,这不,父皇就给我指了条明路,让我来请教大妹妹了。大妹妹可千万不要推辞,我是登门求教来了。”
大公主有些惊讶,但听说是父皇的意思,也没有拒绝,只是歉意的看了看丈夫,“外子身体不好,我……”
“咳咳咳……”大公主话还没有说完,大驸马就咳了起来,喝了几口白水压下喉咙痒意,大驸马拱手道:“失礼了。公主,娘娘好意相邀,你就去吧。在府里也无甚大事,出去散散心也好。”
“可……”
“我无事,公主不必担心。”大驸马虚弱得拱拱手,眼下青黑仿佛更重了。
景华缺相没看到一样,笑道;“阿弥陀佛,多谢大妹夫慷慨,借我救兵。大妹妹,我可等不及了,今日就要请你先去看看庄子上的桂花,我对北梁风俗不太了解,还请大妹妹不吝啬教我。我可是备了厚礼的,求大妹妹看在这翡翠镯子的份儿上,千万教我一教。”
景华说话诙谐逗趣,当日进宫拜见的时候,只是一带而过,人人给的都是模式化的东西,现在是皇帝亲自开了金口,景华自然要趁机打好关系。
大公主腼腆一笑,没想到自家大嫂居然是这么自来熟的性子,为人也幽默有趣,笑道:“大嫂过谦了,您的本事,天下还有什么人不知呢?”
“唉,都是外面瞎传的。当初大雪封路,又有那么多百姓跟着,我不想法子大家都得饿死,真是坐困愁城,有一分本事也要夸大成十分,好让跟着的人心安。有什么办法呢?都是赶鸭子上架,莫名其妙就成了能干人。外面那些虚名,打个对折听都夸大了。大妹妹聪慧却是父皇金口玉言赞过的,正该我请教才是,你就不要推辞了。”
景华把最重要的两件礼物亲手交给大公主,“这玉佩和镯子是同一块料子雕刻出来的,款式好、寓意也好,大妹妹千万要收下我的拜师礼。”
景华非常自来熟的把镯子套在大公主手上不让她褪,又拿起那块玉佩看了看大驸马,随即把玉佩递给大公主。大公主抿嘴一笑,亲自给大驸马系在腰间。
肃侯府的姑娘都出嫁了,只有一个二公子在国子监念书,景华没有见到。
到了庄子上,临水的几株桂花开了,山坡上成片的桂花却还在打苞。景华带着大公主先去爬山,用过午膳之后又去溪边摘桂花,摘着摘着还跑到溪水里捉鱼去了。晚饭就吃她们好不容易捉上来的几条杂鱼和桂花糕。当然不止这些,凭她们两个想凑齐一桌食材那是做梦呢。
用过晚膳,景华又带着大公主去看星星,直到阿宝不停催促:“娘娘,立秋都过了,夜里天气凉,快些回去吧。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大公主想想啊。”
景华丢下自己讲到一半的传说故事,无奈道:“行了行了,小管家婆,回去,回去!大妹妹,你瞧,她们可算找到辖制我的了。不就仗着我喜欢大妹妹吗?真是!”
大公主又捂嘴笑了起来,最近几年的笑都在今天笑干净了,她这公主虽然是后来册封的,可从小到大也是北梁王的掌珠,还真没遇见过景华这样的人。
“嫂子先回去歇着,明天我再来听你讲故事呢。我小时候也听说嬷嬷说过许多故事,到时候我们换着听。”
“不行,我最爱听故事了,现在就心痒难耐,不如我们今天抵足而眠怎么样。”
“主子!您该休息了,怎么还能带坏大公主呢!”阿宝跟在后面听她这么说,立刻反驳。
“是,是,我不听故事,我与大妹妹一见如故,单纯抵足而眠,盖着被子纯聊天,什么都不会做,行了吧!”
“啐!好个不正经的嫂嫂,明日我定要向大哥告状。”大公主也是已婚妇人,如何听不懂景华的调侃,被一个外向的人带着,大公主也活泼不少。
两人果然在主院的雕花大床上睡下,景华保证好好休息,才把阿宝送走。
“吁……可算把这姑奶奶送走了,天天管头管脚,烦死个人了。”景华穿着寝衣靠在靠背上,闲闲道:“人都走了,咱们说说话呗。把蜡烛拿进来,放下帐幔,外面看不到的。”
“嫂嫂嘴上这样说,心里可受用的很呢。”大公主除了小时候和姐妹躺在同一张床上外,还没和外人这么亲密过。只是嫂嫂如此热情,她也不好拂逆。其实嫂嫂挺好的,她也算半推半就。
“可不是。阿宝是我母妃给我选的侍女,贴心又稳重,我远嫁到大梁来,母妃也是不放心的,幸亏遇见了大殿下和大妹妹这样的好人。”
“大哥好就行了,怎么还有我呢?”大公主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