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酉时一刻
地面潮湿阴冷,洞口风意渐大,透骨的寒凉根本抵挡不住。
尉迟鹭坐在篝火前,缩了缩肩侧,又往前挪了一分,低声:“你回来了,总督大人可知道?”
盛稷看她坐在那儿有些出神,突闻她说话,忙抬起头来应声:“知道的,总督大人也是同意奴回来的。”
她点头,又道:“等出去后,你万不可久待,必须立刻去找总督大人汇合,若是被皇伯伯知道你回来了,本郡主也不一定能保住你。”
他小心翼翼的往风口浪尖上挪了一寸,替她挡着吹进来的冷风,道:“奴明白,奴一切都听郡主的。”
她开口嘲讽他,毫不留情面道:“你要是真能听本郡主的,也不至于现在还要下岳州。”
明明她这棋局下的好好的,他去告诉皇伯伯陆家人潜逃在外的方向,让人去追查他们的下落,最后抓到人了,他最起码有一半的功劳。
现在可倒好,功不功劳的不知道,反正倒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还把她的棋局给搅的一团的糟。
盛稷低下头去,被说的羞愧难当,耳尖都冒着红意,不敢反驳,更不敢告诉她,这是首辅大人吩咐的事。
二人便这样默默的烤着火,再也没有说旁的话语。
一刻钟后,韩纪才带着人摸向这唯一的光亮处,进了山洞,抱拳跪下道:“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郡主恕罪!”
“无妨——”尉迟鹭丢了手中的小树枝,扔进篝火中,刹那间,火星正旺,烧的噼里啪啦出声。
她站起身来,抬脚走到他的面前,低声:“他回来的事莫要声张,让他悄悄的离开。”
“这——”韩纪诧异的抬头,随即看着她的眸光有些沉重,道:“怕是不行了,外面还有陛下派过来的锦衣卫。”
“谁?”尉迟鹭眸子冷漠的扫了过来,倾吐:“只要不是东方晋烨,谁本郡主都可以拦下!”
“郡主?您是要涉险?!”韩纪微怔,放下的拳头也再次的捏了起来,很想问一句,难不成这盛稷比您的命还重要吗?
但是,他没有资格,更不敢越矩一步。
盛稷站起身来,有些着急道:“郡主不必管卑职,卑职自有法子向他们解释。”
“你有什么法子解释?”她轻嗤一句瞥向他,随即收回目光,看向韩纪,道:“不可以吗?”
韩纪猛然抬头看向她,墨色的眸子沉了沉,“郡主是非要涉险了?”
尉迟鹭脸色有些低冷了下来,见他面色担忧,声音才放轻道:“你先告诉我,都有谁?”
韩纪低沉:“锦衣卫指挥同知俞康顺,指挥佥事许和政,还有镇抚使霍英蓄。”
“原是他们三人?”她心微微放了下来,看向他道:“他们不敢随意猜测什么,无凭无据的事,他们更不敢拿出来做文章。我现在和你出去,稍后让人带他离开这里,莫要被他们三人发现就成。”
“这如何不发现?他们此刻就在洞外,郡主要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为何要解释?”尉迟鹭看向他轻笑一声,道:“本郡主坠崖难不成非要人救才能活下来?本郡主出去后就将这火灭了,这洞里至始至终只有本郡主一个人,再没有第二个!”
“郡主!”韩纪颇为无奈,又觉得她再耍小孩子脾气,道:“洞外已有好些人瞧见他的身影了,如何当他们不存在?!”
“他们三人也瞧见了?”
“这……”他纠结又皱着剑眉,无可抵赖,确实未曾见着。
她道:“他们三人没看见不就成了,韩纪,你在担心什么?”
“微臣……”他话即出便停住了,他要怎么说她才能明白,他从始至终,担心的只有她一个人啊!
若是被外人传扬开,她与外男待在一个崖洞里过了几个时辰,这对她的声誉来说,可是莫大的诋毁与折辱啊。
尉迟鹭转头看向那面色全无的人,冷声道:“你的毒只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记得在路上解了。本郡主出去后,你就灭了这火,过半个时辰后再出去。”
“郡主……”他捏着衣袖心里跳动不平,抬头看向她的燕眸有些慌乱,她已然将所有的路都给他铺平了,他还要怎么拒绝?
她抬脚便往洞外走去,俨然不想听他多说什么。
“郡主——”他又出声叫了她一声,心有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