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有些犹豫,二十文都可以买一斤上等的肉了,但是翠枝脚上的鞋,于她而言确实十分诱人。
“乡里乡亲的,能不能少一些?”
翠枝正想开口,抬眼看到村长的三儿媳打外边回来,正往厢房去。
翠枝灵机一动,扯着嗓子跟三儿媳打了个招呼。
“小桃,刚到初三,你出去忙什么呢?”
李氏回头一看,忙数了二十文钱塞到翠枝手里,压低了声音,“赶紧收好,别让她看到,记得让你弟媳绣仔细些。”
翠枝刚把铜板收好,小桃就走到了跟前,“我去河边洗几件衣裳,翠枝姐你来这边做什么?你脚上的鞋可真稀罕呐!”
李氏抢着道:“我看翠枝脚上的鞋好看,花了几文钱请她帮我绣花色呢。”
小桃一听来了精神,“几文钱?你跟爹爹拿的钱吗?还是说,大嫂偷偷藏了私房钱?”
翠枝在一边打圆场,“钱赊欠着呢,你嫂子说等跟陈叔说了之后再给我,这不乡里乡亲的嘛,都知根知底,欠着几天也无妨。”
李氏跟着点头,“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倒是想,可从哪儿藏得下私房钱?是不是你藏过才怀疑我?”
“哦?”小桃半信半疑,转向翠枝,“多少钱绣一双?爹爹是公平人,既然大嫂有的,我也有,给我也绣一双。”
翠枝低头笑了笑,“布料你们自己准备,整双做要四十文,若是只绣花二十文,自备丝线十八文。”
“我大嫂的怎么做,我的就怎么来。”
翠枝给小桃说了说,小桃道:“翠枝姐你等等,我有丝线,我进去给你拿。”
小桃转身进屋,李氏感激的看向翠枝,“多亏你机灵。”
这下不仅保住自己的私房钱,还能借机向村长拿钱,私房钱都省下来了。
也都怪她那个公公,要是分了家另过,也不至于用一文钱都要伸手。
当初婆婆过世她还暗自庆幸,没成想不分家就罢了,公公还把掌家权紧紧的捏在手里,小叔子只知道花钱,两个弟媳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日子是越过越憋屈。
“没事。”翠枝满面笑容,刚好小桃拿了料子出来,翠枝拿上两份活计往回走。
若是不出意外,过不了几天村长的二儿媳也会找上门,那就是三份,毕竟二儿媳是个更不好相与的主儿,又怎会少了自己那一份?
李氏对翠枝帮她隐瞒心怀谢意,而最大的得利者,却是翠枝。
翠枝回到家里,把两份料子交给半夏,“喏,半夏你可真能耐,你一天能绣一双的花色,那一天就能赚十七八文。”
半夏盘算了一下,忽略可能接不到活计的情况,一天十八文,一年也不过六两有余的收入。
但她不可能不吃饭,而且翠枝帮忙接的活,她还要分给翠枝一些,一年下来连生计都困难,何谈凑钱入籍?
“远远不够……”只有白日跟着下地,保证生计,晚上陪景天念书时刺绣,一年下来才有希望存下几两银子。
见半夏愁云惨淡的面色,大狗有些不淡然,“半夏啊……你知不知道,我跟二狗去镇上做苦力,每人一天都只有十五文,你动动手指就能收十八文,怎么就远远不够了?”
半夏扯了扯嘴角,“挺好的,我就随口一说罢了。”
用过晚饭,半夏喂了三狼,趁着天色还没有彻底黑透,坐在窗边给接回来的布料配了色。
翌日,天边起一圈鱼肚白,半夏就起床洗漱,拿起布料开始刺绣。
小桃的布料是淡绿,拿来的丝线是粉色,半夏在布料上勾勒几朵桃花,和着自己剩下的白色丝线,绣上一朵渐变色的桃花,含苞待放娇艳欲滴,就像刚刚从树枝上折下。
李氏的布料是蓝色,没有拿丝线过来,半夏考虑到李氏二十七八的年岁,用剩下的丝线给李氏绣了几只素雅斑斓的蝶。
蝴蝶翩翩起舞,与小桃的布料放在一块,那蝶好似下在一刻就要活过来,扑到旁边的花朵上大快朵颐。
半夏用一天时间,把两份料子绣完,放到翠枝手里,“你拿去交活吧,我还可以绣手绢,绣衣裳荷包,若她们满意,大可以叫上要好的姐妹过来,花色任选。”
“你一整天都没休息,先去睡吧,这个我明天拿过去。”
翠枝接过栩栩如生的刺绣,哪怕要绣的地方不多,一天之内绣出这些花色也不容易。
这得多少年的功夫,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半夏点点头,“嗯。”
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半夏觉得有些眼花头晕,扶着墙缓了缓才站直身子,一整天高度集中精神,确实有些难以负荷。
躺在床上,半夏寻思着明日去山上看看,看看景天的陷阱是不是又抓住了野物,已经好几日没有去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