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看着柳飘云, 柳飘云脸上那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神色,清晰映入眼帘。
这一刻,半夏心如止水, 柳飘云是什么样的人, 她已切身体验, 为避免被坑害第二次, 离得越远越好。
但是, 她并非一个大度量的人, 失去的场子, 终究是要找回来的。
看一眼便收回目光,面上毫无异色, 与景天夫唱妇随, 举杯给宁王和柳振宁一行人敬酒。
“王爷,知府大人, 二位对景郎赈灾一事多有照拂,臣妇感激不尽,与拙夫敬二位一杯。”
说罢毫不扭捏,抬袖遮掩, 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宁王和柳振宁自然喝了景天和半夏敬的酒, 仆人又把酒杯续上。
半夏端着酒杯,转脸看向柳飘云,笑语嫣然, “王妃, 臣妇对您的感激之情, 亦是难以言表。”
若非柳飘云,她又怎么能与景天相遇?
柳飘云面色难看,眼前之人分明记得曾经的所有事,才会口出这般话语。
半夏跟随了她十年,她一直都知道,半夏不是池中之物。
当初宁王看上半夏,她寻由头把半夏发卖,不是担心半夏姿色上乘压她一头,而是担心半夏不仅有姿色还有手段。
若是让半夏爬上了宁王的床,她们二人成了对立面,便没了什么主仆情深,半夏将不再与她是一条心。
尝到身为上位者的快感,只怕半夏的野心会一发不可收拾,妄图铲除她这个挡路的正妃。
而她,如果与半夏对上,并没有太大胜算,柳家和宁王的联姻,最后可能是给半夏做了嫁衣。
如今重逢,证明她没有看错,半夏确实不是善茬。
一个被发卖的奴籍贱婢,当时还冻得半死不活,活了下来,且没有落入贱籍。
犹记上次鹿鸣宴时听到半夏的消息,半夏还是一个婢女。
再见时,竟已勾搭当朝翰林学士,一步一步又爬了上来,甚至能与她堂堂宁王妃同桌用饭。
柳飘云心中庆幸,幸而当初当机立断将半夏发卖出去。
半夏被发卖给牙婆,都能用数年时间达到现在的高度,要是当初半夏承了宁王的恩宠,起点甚高,岂不是已经将她踩在了脚下?
光是想想,柳飘云就觉得后怕不已,还好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宁王妃,半夏只是从五品官员的妻子,见了她照样得矮一头。
待日后宁王大事得逞,哪怕半夏心中记仇,也拿她无可奈何。
心中电光火石闪过种种念头,当下稳住心神,端庄秀丽一点臻首,轻抿一口佳酿就不作他话。
宁王看着半夏皱起了眉头,“本王冒昧,在此之前,我们是否见过?总觉得你十分眼熟。”
景天爽朗一笑,“怕是王爷记错了,下官区区贱内,怎可能得见王爷金面?”
宁王也未深究,他见的美人太多,只当是美人眉宇间神韵都有或多或少的相似罢了。
柳飘云深深看了一眼景天夫妻二人,这两人神色如常,没有任何不妥。
宁王根本没有记错,就只能是半夏蒙骗了李全,李全根本不知道半夏贱婢的出身,才将半夏娶回家当宝一般的宠着。
半夏敬酒过后离开,她还有事要忙。
席间酒过三巡,景天内急起身入厕。
顿了片刻,柳飘云左右看了看,也借故走开。
柳飘云在走廊拐角处与景天偶遇,景天微行一礼,准备错开,却被柳飘云叫住。
“李翰林,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景天停住脚步,挑眉道:“哦?既然王妃不确定当讲不当讲,为避免王妃为难,那就别讲了。”
“……”柳飘云一哽,为何这李全不按常理出牌且对她的态度很是不好?
但说得又十分在理,让人无法寻着错处。
眼看景天就要走开,柳飘云急道:“李翰林,这话有关你那放在心尖的妻子,当真不想听么?”
景天无奈,他大约已经猜到柳飘云要说什么,说道:“王妃已经确定要讲,那下官只得洗耳恭听了。”
柳飘云被景天的话杵得浑身不舒爽,这话细想来分明没错,为何听在耳中如此的膈应?
却直入正题,“不知李翰林的妻子是何方人氏?还请李翰林不要见怪,只是李翰林的妻子,与我曾经的婢女生得一个模样,而且名字相同,都唤作半夏。”
景天颔首,道:“嗯,所以呢?王妃的那个婢女怎么就变成曾经了?”
柳飘云黛眉一蹙,“我曾经的婢女无关紧要,重要的难道不是李翰林你的妻子来路不明?有可能是奴籍或是贱籍女子,李翰林好歹是从五品学士,正妻是个贱籍女子岂不遭人笑话?”
景天正色道:“敢问王妃,所谓贱籍女子,是如何成为贱籍女子的?”
柳飘云被景天绕了进去,答道:“自然是被卖入风尘之地,以色谋生,便为贱籍。”
景天笑道:“那下官斗胆,又问王妃,王妃您如今的手里的资产家业有几分是王妃自己一点一点挣来的?除去这些外在,王妃在宁王府,又以什么谋生?”
柳飘云顺着景天的诱导一想,顿时脸色铁青。
她从小到大靠父亲吃饭穿衣,嫁入宁王府,家业都是宁王的,除了帮宁王打理后宅,就只有等着宁王就寝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