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 正值盛夏,站到阳光底下, 日头照在人身上炽热难忍,坐在屋内又十分闷热。
汪暮霞却要穿整套凤冠霞帔,等待李林前来迎娶。
不过,对此时的汪暮霞来说,头上的凤冠和厚重的服饰是甜蜜的负担。
今日过后,她就是李夫人,而不是人人嘲弄的汪暮霞。
之前汪暮霞订婚的消息传开时,看热闹下了赌注赌汪暮霞会被退亲的人, 观望几个月后, 时至今日,肠子都悔青了。
看样子这次汪暮霞是真的能嫁出去,夫家性子可真好!
因为押汪暮霞会被退亲的人太多, 所以相对的一方赔率很高。
一些凑热闹随意押了汪暮霞不会被退亲的人,只要等汪暮霞和李林礼成,就能拿到本金十倍的银钱。
婚宴如期举行, 宾客满座, 但本来与李林交好的景天与半夏一家未出席宴席, 甚至连礼都没有送。
半夏远远的听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叹息道:“可惜了,此等人生大事, 一生也就一次, 我们却不能出席。”
“而李林, 连小圆最后一程都没办法相送,我这心里,总是堵着这么一块。”
景天握住半夏的手,安慰道:“你且忍一忍,待事情完了,一切如常。”
说罢,往半夏手中递了一张纸,道:“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参与李林和汪暮霞的婚事。”
半夏拿在手里一看,这是一张赌券,景天在汪暮霞会不会被退亲的赌局里下了注,整整一万两,买汪暮霞不会被退亲。
“这……”半夏忍不住眉眼带笑,“明天咱们能领十万!”
看半夏财迷的小模样,景天嘴角随之上扬,“对,此等空手套白狼的事,怎么能白白错过?这一下我们就赚了九万两。”
“李林同样买了,赌场不卖给他,他托人买的,他下的赌注好像比我还大,这次赚翻了。”
半夏道:“那他之前还准备跟小霞退婚以交换我们的安宁?要是退了,岂不是人财两空?”
景天摇头,道:“这是两码事,李林之所以敢下大注赌汪暮霞不会被退亲,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他喜欢汪暮霞,有相守一生的决心。”
“之后准备退亲,是外在因素使然,他们的情怀都是儿女私情为小,情义家国为大。”
“这一点我不太同意,男人得先在自己心爱的人跟前有担当,共同面对,遇事先把心爱的姑娘舍弃算个啥?所以说服他安生成亲去了,再说,为了咱们的十万两,也不能让他跟汪暮霞退亲你说是吧?”
“你这张嘴,还有谁能说得过你?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半夏不由得白了景天一眼,虽然听上去很不正经,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说着,半夏又道:“朝中的事怎么样了?你说留了一手,却至今没与我说你留的是哪一手。”
思来想去半夏都没能想明白,景天要怎么才能撼动一棵在朝廷扎根数十年的大树?
景天欲言又止,顿了顿才道:“这件事,细说下来算不上多光明,所以……本来不打算跟你说的。”
他想要在妻儿心中的形象永远都是伟光正,暗搓搓的小心思就不要让半夏知道,半夏只需要等待结果就行。
半夏耷拉了一下眼皮,慢悠悠道:“你大约是忘了,我六岁就在后宅之中挣扎,整整十年,你见过的我都见过,你没见过的我也见过。”
景天语塞,竟无法反驳,还记得半夏说过,以前柳飘云所有的算计,都是半夏经手的。
柳飘云挤掉嫡亲大姐成为湘王妃,半夏也参与其中。
若论起玩阴谋诡计的资历,他确实比不上半夏。
只是因为他们家环境干净,用不着半夏玩阴谋诡计,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忘了这茬。
“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你说说我的计划。”
景天将春闱时做的事说给半夏,他已经匿名将证据送去了督察院。
华元帝委任的督察使周居和与徐千章是政敌,如果能抓住徐千章的小辫子,想来周居和是不会放过的。
半夏有些惊讶,道:“所以,你帮孙庄作弊?若是查到你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景天喝茶一口,“如今大皇子可是把我放在对立面的,谁会想到我会帮助敌人的儿子?而且我没有露出任何痕迹。”
半夏愁眉不展,“话虽如此,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忘了沈家的教训么?沈家何其狠辣,所有当事人都惨遭毒手,借种的事照样被我挖了出来。”
“不,这两者情况不一样,借种一事当事人众多,而这件事,当事人只有我一人而已,现在再加一个你。”
景天胸有成竹,这世上,没有第三人知道这件事,透风的墙没风要如何透风?
半夏这才稍微放心一些,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个部署只是一个开端,作用是将徐千章不着痕迹的经营捅到圣上面前引起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