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望族

湘海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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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半两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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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谢碧生辰。谢言欢早早起床洗漱,前夜忙活一夜,为阿虎做了一张面皮。清晨,阳光若绡纱自窗棂缝隙洒进来,照在谢言欢的脸上,温暖如许。阿虎推门而入,谢言欢见了拿出面皮,道:“做好了,方才有无人发现你?”

阿虎如厕回来,谢言欢自然担心有人发现阿虎在王府的踪迹。阿虎闻言摇摇头,道:“这是何物?”

谢言欢道:“昨夜我忙到大半夜,只为你做了这张面皮,阿虎,你若想安然京中度日,就得靠这张面皮了。”

阿虎觉得只要能待在京中,并且能让凌寒教他武功,要他如何都行。于是谢言欢帮他把面皮贴上,道:“今日谢碧五十生辰,你去吗?”

阿虎问:“你去?”

谢言欢点头,道:“自然要去。”

阿虎说:“那我也去。”

“我去对面叫凌寒,”谢言欢说,“你小心些,尽量别说话,我怕你会说漏嘴。”

谢言欢前夜本就与杨述说了今日他不会去盛宴,杨述允了,因为君彧与谢碧本就毫无关联,但凌寒前夜便说要亲自拜访谢碧,因为凌寒与谢绛云交好,凌寒以此借口参加盛宴,实则是为了保护谢言欢。谢府中人皆视谢言欢为草中之芥,他怕谢言欢适时应付不过来。

三人分为两路,凌寒一路先行拜访,谢言欢与阿虎一路于午后前去谢府。谢言欢午后出了府门便撕掉了脸上的面皮,半刻钟后谢言欢来到了久违的谢将军府。

适时锣鼓喧天、鞭炮隆响,皆一副喜庆景致,此日群臣云集,亲戚密布,谢言欢也不识得几个,只是眼前的谢将军府除了一副喜庆景致外,实则没有太大变化。

谢言欢与阿虎跨门而入,干涸水榭、绵绵屋宇、细草初花、庑廊深延,皆呈现眼前,人人脸上挂笑,人人手执彩礼,送礼的、道喜的、忙活府内摆设的、四处嬉戏的、玩鞭炮的、吃吃喝喝的呈现在谢言欢眼睑,便觉天花乱坠。刚一入府,谢言欢便觉得累了,他之前发誓不会再回来,也不会留恋谢府一花一木,不会怀念谢府中的一人一事,除了他的大哥。

“你终于来了。”谢绛云早早在谢府内的宽敞广场上等候,他身侧站着环手于胸的凌寒。

谢言欢微笑上前,道:“大哥,早。”

见谢言欢手上鲜红用绸缎包裹的物事,谢绛云突生好奇,问:“你备了什么礼?”

谢言欢笑答:“这个大哥就别问了,以免生了笑话。”

“去见见父亲吧,”谢绛云道,“我知道你不愿去,但那至少是你的爹。”

“大哥,你这话我听了不乐意,”谢言欢淡淡道,“他生辰,作为儿子前来祝寿,那是天经地义,但是,他有当我为儿子吗?”

“你……”谢绛云拿他没办法,“言欢,不管爹有没有把你视为己出,但至少你的礼数到了,爹如何看你,是爹的事。若是他还是看轻你,那便是爹的不对。”

谢言欢觉得谢绛云是谢府中唯一一个会说人话的人,便允了谢绛云的百般劝说,去了将军府大堂。

谢碧与当朝宰相周景元相谈甚欢,二人面带笑容你夸我我夸你,饮茶作乐。忽而,外边的小厮喊:“老爷,小公子回来了。”

谢碧的笑容忽然停住,问:“六公子?我记得六公子并未出府啊。”

小厮战战兢兢地答:“回老爷,是七公子。”

“将军府没有七公子,我只有六个儿子一个女儿,何来第七子?”谢碧怒意突生,氛围变得凝重,“把外边的人赶走。”

“儿子是前来祝寿的,父亲却要赶儿子走?”谢言欢话音忽到,语气轻飘不羁。谢碧与周景元等人朝门口望去,只见一男子身着一袭白衣,衣袂宽敞,似一朵白云,他乌黑农发如月色下微风拂动的树影,面容堪比城北徐公,玉容白净公子无双,世上鲜有人敌此绝色,他笑容繁茂,却意味深长,他白云似地飘进大堂,让人冥想到云来神只,曼妙无际。

谢言欢与阿虎跨进了门,见堂内坐着的都是达官贵人,还有众皇子也前来祝寿。大兴三个宰相来了两个,六部尚书来了四个,亦有御史大夫、大理寺卿皆前来拜访——谢碧在朝中厚望可见一斑。谢言欢不由得冷笑,如此名门望族中,却仅有他谢言欢遭到冷漠与鄙夷。

谢言欢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他这么多年如此努力,发奋图强、寒窗苦读、兢兢业业为将军府效劳,为何却换不来谢碧一个笑容?

谢言欢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偏见,唯有偏见。讨厌便是讨厌,不顺眼就是不顺眼,无论你如何讨好对方,无论你付出多少努力,对方仍是面不改色,反而会越恨越深。

谢言欢微笑,双膝跪地,道:“祝父亲寿比南山!”

“哼!”

笑颜不改,谢言欢躬了躬,道:“也感激各位大人、各位皇子能前来祝寿,小生飘摇府外,长久未归,恐怕大家都不识得我,我叫谢言欢,谢将军第七子。”

一边的杨靖盯着谢言欢良久,饮了一口茶道:“听闻谢小公子才貌双全,如今见了,外人可一点都没说错。”

谢言欢睨了杨靖一眼,心想你不说话会死吗?你听谁说我才貌双全了?本人生来低调,从不外露文才,暴露在外边的只是我的脸。

从阿虎手上接过礼物,谢言欢道:“父亲,这是儿子送来的薄礼,望父亲勿见嫌,儿子再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走吧,”谢碧道,“这里不欢迎你。”

“谢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杨靖道,“谢小公子难得回一次府,无论小公子之前犯过何错,今日能前来祝贺实则不易,况且今日本为将军之寿辰,值此良日,将军若是动怒,怕是不吉利。”

谢碧听了这话,也觉得因旧事而对谢言欢怀着偏见也颇为失礼,况且达官贵人都在此府,若是被外人见到了,在外边言论他谢碧虽名功显赫,却对幼子排挤尤加,谢碧的颜面也不好善存。想到此,谢碧起身接过谢言欢手中的物事,道:“很久没回来了,饮杯茶吧。”

谢言欢起身,道:“多谢父亲不计前嫌!”

“咦?这个小贱人怎么回来了?晦气的短命鬼,你还有脸回来?!”范氏跨门而入,见了谢言欢便开始开骂,“我们谢府容不下你此等杂种,赶紧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回来,还记得你那骚货老母怎么在窑子里被千人跨万人骑的吗?赶紧滚赶紧滚!今日老爷生辰,我不想骂人,但是别逼我打你这个小贱人的贱皮子,我儿子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

谢言欢扭头,微微一礼,微微一笑,道:“大夫人好。”

范氏瞪眼:“好你个囚根子!见了你还能好?!”

“大夫人近来可好?”谢言欢脸上仍旧淡淡的,丝毫无变色,“对了,大夫人,您的牙还好吧?来,我看看。”

“滚!”范氏拍开了要来撬她嘴的谢言欢的手。

谢言欢见此一笑,道:“大夫人可要当心了,吃饭别咬硬的。”

“你!”范氏怒急,抬起手就要打谢言欢,谢碧便叫道:“住手!今日乃良辰喜日,别动手动脚的!”

“老爷!”范氏厉声道,“你没听见他说话阴阳怪气的?”

“大夫人,父亲,各位皇子,各位大人,”谢言欢道,“你们好好聊,我失陪了。”

谢言欢等人退了出去,范氏咬牙切齿指着谢言欢对谢碧道:“老爷,你就让他这么走了?绛泓的死还没算账呢!”

“谢绛泓是本王杀的,本王早就说了,谢将军也没挂在心上,”杨靖冷冷道,“你们好好玩,这里面太吵了。”

谢言欢与阿虎行在谢府中,忽而杨靖跟上前来在他耳边道:“大夫人咬不动,你咬得动,我让你咬。”

谢言欢问:“咬什么?”

问出这话时,方发现这只狐狸话里有话,见杨靖笑得阴鸷,谢言欢笑道:“王爷言语好生自信。掉落在万花丛中一根细针,亦或是沸腾油水中的一根金针菇,剔牙都不够。”

“你的牙缝是有多宽呐?”杨靖笑道,“照你这么说,莫非你见过本王的?”

“莫非殿下要掏出来瞧瞧?”谢言欢冷笑道,“殿下还是别劳神了,草民一旦见到不干不净的东西便要动刀子,具体怎么动的刀子,殿下可以去问问当朝宰相您的岳父之子,也就是你的小舅子周扁郎。阿虎,咱们走。”

谢言欢与阿虎肩并肩离去。

对付这种口齿伶俐、口无遮拦的无耻之徒,你就得比他口齿更为伶俐、更无耻。

“哟,这不是谢言欢吗?”

谢言欢行到一丛迎春花丛前,便听到了大姐谢芎萍的声音。

谢言欢回首望去,阿虎问:“这女的谁啊?”

“我大姐,”谢言欢说,“谢芎萍。”

“胸平?”阿虎打量着谢芎萍,“果然很平。”

谢言欢强忍不笑。

来者一身紫衣,绸缎皆为大兴淮南道上等布坊织造而成的绸缎,衣绣牡丹,牡丹之上彩蝶翩跹,金丝文纱缘,上等绣工,绣得五光十色栩栩如生,让人身临花丛之中。谢芎萍头插玳瑁簪无数,参差不齐,妆容夸张如女鬼,谢言欢不知晓她头上插满了金银珠宝脖子会不会累得慌,脸上抹了那么多粉跟个面粉娃娃似的,笑起来也不知脸上的粉会不会一块一块往下掉。

这是谢府唯一的千金,为范氏的长女,今年芳龄二十二,由于生性跋扈而纨绔,所以这个年纪了还没有男人要,今日谢碧五十大寿,谢碧可能要为谢芎萍物色一个如意郎君。不过谢言欢便觉得,谁娶了这种货色,谁的家里便会遭血光之灾,家门不幸啊!这女人长得一般,性子烈脾气犟,皮厚如墙不知羞,最重要的是,吃了这么多年的山珍海味的谢芎萍,肉都长在嘴上了,胸却不见长啊!一想到要是有男人摸她胸如摸背,谢言欢便不禁想笑。

“姐姐,好久不见。”谢言欢微笑。

“你回来干什么?”谢芎萍满面鄙夷颜色,“你不是滚出谢府了吗?你个杂种,也不怕脏了我谢府,从哪儿来的,就死回哪儿去,看了你就眼睛疼!”

谢言欢面不改色,道:“姐姐脾气貌似好了不少。”

阿虎:“……”

谢芎萍道:“江氏那养崽鬼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皮子拗的狗东西!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赶紧滚!”

谢言欢仍旧微笑,似此表情如天空烈日永生不改。他笑了笑,道:“姐姐还是如此幽默,敢问姐姐有没有看中的如意郎君?小弟可以为姐姐前去求援系,姐姐的终身大事可耽误不得。”

“哼!”谢芎萍表情冷漠,满是不屑,“前两年与你吵架你就时常取笑老娘说老娘没人要,但是今日老娘要告诉你这个毒王八,老娘今日有人要了。”

那也只是有人要了,你也只不过是别人捡剩的货色。

谢言欢目光含笑,道:“敢问姐姐,是哪位公子如此福泽深厚,娶了才貌无双、贤淑达理的姐姐?”

“你没听说?”谢芎萍面目高傲,“他是当今宰相周景元之大公子,周扁郎!他与我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这下你要擦亮你的狗眼,再嘲笑老娘你会断囚根子的!”

周扁郎?

谢言欢望天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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