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气到极致反而不会大吵大闹, 柳娘冷静问道。
“不知道, 别问我。如果我是个能下决断的人, 当初不至于问了你才决定来广州府。”林峰仰面长叹, 绝望的捂着眼睛。只有亲临, 才知道真相。京中高层大佬们想当然做出了内迁的决定, 可百姓的生计怎么办?离人骨肉,不人道,这是其一。渔民们世世代代靠海为生, 他们没有别的求生本领, 内迁就是要他们的命。内迁难道是把人赶过去就算了吗?不妥善安置, 这些人肯定会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 造反、土匪、闹事, 随之而来的问题太多。内迁的人也不可能分到其他州府去, 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谁肯自己找罪受?
“你有办法吗?”林峰反问。
“等。”
“等什么?”
“等别人的动作,等京中的反应。你我都和京中同僚好友联系了,若是有赶马大人回京的办法当然好, 退而求其次也要有一个瞒天过海的计谋。”柳娘叹道:“肇庆府已经开始内迁了, 我们先等一等。看着肇庆府如果能够顺利实施,也许我们也能。”
柳娘万分痛恨这样不切实际的命令,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在体制内, 刚开始的时候痛恨高墙,后来却发现自己依靠高墙而活,这就是体制化。柳娘在这里, 有亲人、有朋友、有事业,从来没想过要放弃。
“好,听你的,我们等一等。可马大人不会给我们时间。”林峰道。
“你写一篇文章,好好阐述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重要性,事关民生,不得不谨慎。就说最大的肇庆府已经开始实施了,参考肇庆府的做法,总结经验教训,我们才能避免前车之鉴。总之往百姓啊、天理人伦啊之类高大上的靠。”
“你怎么不写?你可是探花,你的赋文乃当世一绝。”林峰挑眉问道,若不是现在情况太紧急,林峰都怀疑这又是一个陷阱——让他出丑的阴谋。
“我怕自己把上书写成了檄文。”柳娘轻描淡写瞟了他一眼,林峰顿时闭口不言。
檄文,这是憋不住要开骂了啊!好,还是他写的好,若是骂了上官,等同于骂了推行这个政策的京中大佬,说不得皇帝陛下也在里面。为了大家的小命着想,还是他这个二甲进士来,现在就别挑剔名次了。
林峰的上书送到布政使衙门的同时,给肇庆府知府衙门也送了一份过去。既然肇庆府知府这么积极,身先士卒,第一个开干。证明他是想要出这个风头的,想要给新任布政使留下好印象的吗,那他不愿意有人抢他的风头。
果然,肇庆府知府也给布政使大人上书,表示自己愿意“率先垂范”,给同僚们做榜样。
马大人通盘考虑,同意了。但只给了广州府三个月的时间,整个广东的州府排着顺序,一个一个接着来,谁也别想跑掉。
…………………………
“怎么样?肇庆府怎么样?”林峰着急问道。林峰和柳娘而今都在香山县,香山县是整个广州和惠州最西边的一个点,若是要内迁,当从香山县开始。他们也试着实地来看一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自从马大人给了三个月期限之后,肇庆府的动作更大了,这个期限不仅仅是给广州府的,也是让肇庆限期做出成绩。林峰和柳娘让人一天三报肇庆府的动作,整个广东都看着呢。
柳娘眼中遍布血丝,含泪欲泣,经过这么多世界,柳娘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了,再也没有人能骗走她的眼泪。可看着纸上短短几行字,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柳娘偏过头,不让林峰看她狼狈的样子。
林峰一把抢过信,只见上面写着:“知府命卫所驱赶百姓,死伤过百,兵士不忍,反杀之。有白云村四十五户,不堪□□,跳海。老者七十,幼者襁褓。海崖下鲸鲨盘旋不去,水淡红。”
“王八蛋!”林峰拍案而起,“他这是为了政绩,连百姓的死活都不顾了啊!这个混蛋,枉他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衣冠禽兽!”
林峰气得在屋里团团转,来回走都没想出个办法来。
“你就这么干坐着,那可是人命啊!你怎么不想想办法!”林峰怒吼道。
“老子不正在想吗?你学驴推磨这么久,想出来了!”柳娘不甘示弱吼回去,柳娘现在心里完全被激愤填满,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两人对坐怒吼,江星移却大步跑进来道:“倭寇来袭!还有海盗!”
屋漏偏逢连夜雨!
林峰、柳娘猛得站起来,不约而同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有多少?”
“了望塔上已经能看见桅杆了,至少有百艘快船,很快,不超过一个时辰就能到。”江星移沉重道。
柳娘和林峰同时偏头对对方道:“打!”双方都能看到对面人眼睛从忐忑到坚定的过程,很好,他们都怕对方不同意。没想到两人想法一致,都不怕,打!
“唤卫所各总旗来听令!叫县令来!”林峰下令道。
江星移也早有准备,总旗们就等在外面。
“甲一旗做先锋迎战,甲二旗两翼略阵接应。炮火营后方用红衣大炮、虎蹲炮远攻!江千户,你是指挥!”林峰迅速下令,各总旗抱拳应下,各自去备战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