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上,李莫愁又在为了练功之事发愁,她这十几年来,日日都勤练不缀,对于武学一道,十分的执迷,看着自己的功力一点点上升,心中就饱胀着幸福愉悦,如今陡然不能练习,心中空落落的,十分难忍。只是她真气一有妄动,轻则昏迷,重则浑身刺痛半日,动弹不得,也只能无法。每每到了欧阳克和曲明江早晚课之时,便是她难过之时。
她正在小店的大厅里吃粥,脸上阴云密布,对面的程瑶迦看她面色不善,偷眼瞧着她,忽然一不小心,把咸菜碟子碰到,一碟子咸菜丝都洒在桌上。李莫愁被声音惊动,叹气道:“程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算啦,说你也没用,你在家里,吃饭都是仆人喂得吧,看见你会使筷子,咱都惊奇的很。”
程瑶迦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辩驳道:“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李莫愁心中憋闷,有心找事,拿眼觑她道:“我倒是忘了,程大小姐这一路上可是做了不少事情,咱们感激都来不及,还说这种风凉话,真是该死。”
自从李莫愁把程瑶迦擒来以后,就不太和她说话,虽然常见面,可是并不拉她聊天,一来是怕自己女子身份被她识破,二来是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又因为孙不二和李莫愁师徒之间的过节,所以连带着曲名江和欧阳克都不给程瑶迦好脸色。这样倒是让程瑶迦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只是不理她,却并没有虐待她。而且这一路上,程瑶迦见了欧阳克出没于青楼的频繁程度,也知道此人是色中饿鬼,对他没有侵犯自己这点,当然是念佛不已。
唯有一点不好,便是李莫愁三人的衣食住行都要她伺候着,这个千金大小姐,这些日子被当做下人使唤,洗衣之类的活计,全是程瑶迦干的。李莫愁用这样的口气说出来,说的程瑶迦脸上又冲上红色,她虽然迫于情势不得不干这些事情,可也不是自愿的。
李莫愁看见程瑶迦有些想要动怒,脸上现出一丝笑容来。程瑶迦却鼓着脸颊,半天功夫也说不出话来,脸上的怒红也渐渐消了,脸色变的哀哀的,冷淡的回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知道李公子换了我这样的情形,又能怎么做。”
被她一问,李莫愁没了兴致,程瑶迦虽然看起来柔弱非常,连说话都没有大声过,可是内里的性子却坚韧无比。她的表现虽然值得称赞,却并不是那种适合挑逗来玩弄的人。
吃过早饭,李莫愁搬了椅子坐在门口发呆,瞧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程瑶迦也在大厅里寻了一处地方,手中捏着针线,修补着欧阳克的衣服。李莫愁看了一会儿外面,觉得无聊,回身看看程瑶迦,道:“你不用补阿克的衣物,他的衣服若是旧了,一定会丢掉,补了他也不会再穿。”
程瑶迦咬着唇看看她,把手中阵线放下,绞着手指,不知道干什么好。李莫愁瞧着她面前小箩筐里一堆旧衣物,又道:“我和我爹爹的衣物,你补一补我们还会再穿。”
程瑶迦听了她的话,将箩筐里欧阳克的衣服挑拣出来,重新开始干活。李莫愁看她阵脚疏密不一,歪歪扭扭,将曲名江一件稠衫补得像是块皱抹布一样,走上前来,道:“大小姐便是大小姐,罢了,我教一教你吧。”说完拿起旁边欧阳克一件衫子,握在手上,又取了阵线,一针针把缺口封上,又因那缺口在肩膀处,李莫愁索性将上面简略的缝出一个梅花形状,补好的针口就像是梅花花蕊一般,混看不出是补过的旧衣服。
“你还会针线活?”程瑶迦盯着李莫愁,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令人惊奇了。
“废话么,我小时候一个人住了六年,一年到头两件衣服替换,若是不会缝补,岂不是要裸奔了。”李莫愁一边做活,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
程瑶迦两只乌亮的眼睛盯着李莫愁飞针走线,脸上神色缓和,居然丝毫看不出当初对李莫愁的怨怼之色。这些时间,她和李莫愁相处最多,有些事情已经慢慢改变了李莫愁在她心中的印象,这个年轻好看的公子,总是带给她不一样的感觉,他身上有太多的未知,好像是一潭深深的湖水,惹的人不自觉想要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
“看到了没?”李莫愁教导了她半天,将手上的活放下,抬头看向程瑶迦。程瑶迦见李莫愁目光一撞,柔柔问道:“你小时候真的一个人住了六年么?”
李莫愁道:“骗你作甚。”
程瑶迦点点头,将刚才那糟糕的缝补处拆掉,重新开始缝补,结果还是一样的糟糕。李莫愁看她半点进步也无,摇头道:“孺子不可教也。”说完摇头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