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吗?”葛斌倒了杯热水递给文倩,文倩没接过杯子,周昶把她拉回床边,“坐好!”
她想逃,却没有力气。
葛斌送来了床用小桌和画画材料,扔在空床上,“你还挺拼的,边画画边打针,破楼少的几千块,还不够你用吗?”
有块红颜色的分装盒滚到了周昶脚边。
“滚。”
周昶一手按着文倩的肩膀,一手捡起颜料盒,他没想辩解,因为脑子被塞满了那晚的场景,急促敲门的文倩。
她当时鞋都踩不实地,身体几乎是歪着的,粉色的呢子裙上全是血,黑丝袜被勾破得不成形状。
和现在嘴唇都没化的她,是两个人。
“睡这贵吗?”
她在医院睡了三天,面色萎黄,中途醒过,今天才肯说话。
“又不要你出钱,孩子都掉了还担心这些。”葛斌见她又睡了,低头只顾着游戏。
江辽见她不闹腾,缴费后扯着周昶去输液,还剩下一天的药,手术如果成功,周昶就有机会跟输液室说再见。
而明天,周昶就要去市里做手术。
“你挺关心她的……”周昶见江辽难得写作业,没说下去了。
屋子里很安静了一会。
“你觉得我坏吗?”
江江打破了这种安静。
江辽眼神空洞,周昶记得这个眼神,那晚文倩砰一声倒地,脸摔在江辽球鞋上,球鞋往后退了一步,文倩的脸又咯噔下,趴在了干净的地毯上。
周昶让江辽打120,江辽眼神空洞,紧抓着手机摇着头。
最后是周昶背着文倩跑去了医院。
“你不希望文倩活着吗?”周昶反问他。
“嗯。”
嗯。这是周昶想到的答案,但他以为江辽会笑着说没有的事。
“你不问为什么吗?”江辽见他沉默不说话,心里的秘密都快掉出舌头,他却一点反应都不给,连手中的画笔也不放下。
“我喜欢用猜的。”周昶闭上眼睛,回想破楼衣柜里的维生素c瓶,里头不是保健品,是治肺癌的靶向药。
他当时就发觉不对劲,一直不敢去猜。
“你让文倩吃了多少真的药。”周昶猛一下睁开眼,江辽正笑着,让周昶心里发毛。
“学神记忆力好棒。”江辽合上作业本,咬着笔帽站在门旁边。
周昶无意识抓紧椅靠手,输液的手在用力,针头处的皮肤鼓了起来,“她居然不认识药跟维生素片?”
“你连被子都不会叠呢。”江辽转身把门锁上,拉上了窗帘。
“你这是在杀人!”周昶忍不住微微颤抖,他总认为是南方太冷,空气太冷,室内太暗……可明明清晨的太阳很亮很暖。
此时这样冷,都怪江辽把窗帘关上,都怪江辽。
“你不是猜到了吗?”江辽抓着周昶的手,抚摸着他手背鼓起来的小包。“我不想她活。”
“为什么突然问我你坏不坏?怪我报警?”周昶那晚偷偷问护士借了手机,110还没接通,就被江辽发现了。
江辽抢过手机,说文倩经常出这事,他已经习惯。
可周昶不习惯,这几天,江辽的反应特别不对劲,比以往还沉默。
“我不怪你,我真的杀人了。”江辽说完这句停顿很久。
周昶皱着眉,等着着下一句话,果然江辽又笑着说:“就听你的,我去自首。”
“她大概吃了两三片药吧,我就后悔了,药贵,想想还是给你吃。”江辽把针头拔了,手法很熟练,但周昶还是觉得痛。
“有人说她贱/货,你都会帮我出头,再怎么说也是我姐,这招太阴。”江辽捧着周昶的输液的那只手,对手背哈着热气,让淤血散快些。
“做了就配不上这样好的你”江辽直直盯着周昶看,像狮子盯住了花鹿,可怕到鹿不敢动。
“我不好。”为了逃离狮子侵略般的眼神,周昶立刻反驳他。
明明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也不敢出柜,我想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很自私。
我哪里好了。周昶想着想着,眼睛都变得涨涨的。
他只能翻着白眼掩饰内心的愧疚感。
江辽见周昶白眼都翻上了天花板,憋着笑。
可让江辽更快乐的模样还在后头,输液后,江辽把他抓去剃光头了。
“我操,我好丑啊!”周昶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有点想哭。
要不是看在理发店又破又烂又小,自己又穷的份上,他想把镜子全给砸了。
“我觉得很帅。”葛斌喝着可乐,坐在转椅上不停转着玩。
“假的吧。”周昶瞥了眼悠哉悠哉的他,他嫉妒他可以喝可乐。
葛斌打了个嗝,“真不是,你以为我老白啊,他油嘴滑舌的!”
“说谁坏话!我去!帅哥你谁啊!”白小白收到了江辽发的自拍,照片上,周昶被江辽和葛斌挤在了中间,三个人做着鬼脸,白小白一看,这哪能少得了他!
连忙来看热闹。
“大冬天剃光头,不冷吗?”四人坐在白小白的车子里,外头的风开始喊着声,白小白想摸周昶的头,被周昶狠狠打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