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鞅在李然面前,显得已是十分的克制,却还是忍不住说道:
“这既为天子诏书,其言辞又如此激烈,只怕若非苌大人所书,也断不敢如此!”
“真的是岂有此理!苌大人只怕也是老糊涂了!他又不知这边的情况,却在天子面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作得此等言论,如何算得是德高望重的贤人?!”
李然当然明白赵鞅此时的心情,周天子如今所宣的这份诏令,显然对赵氏极为不利。
其实,赵鞅也早已有心理准备,毕竟周王室本就是由单旗和刘狄一起把控着的,而洛邑刘氏和晋国范氏的关系又是世人皆知的。所以,周王室会如此站队,也完全是可以预料得到。
但是,苌弘作为德高望重,且举世闻名的大贤,竟会沦为其帮凶,写下这封诏书,这多少是让赵鞅心中不快!
李然则是拱手肃目说道:
“家师久居周室,又颇为传统,故而在其看来,一切便是要以公室为尊。公卿们所遇之事,绝不能私斗,而应该要让公室裁决定夺。”
“只不过……这些年来,天下诸侯内乱迭起,公卿互相攻伐,黎民因此而死伤无数,甚至最后波及国君者也比比皆是。家师不解其内情,始终秉持旧法,故而认为将军和中行氏之间,亦是如此。”
“将军将来欲成大事,不被世人所理解,也是在所难免。但是,只要将军事成之后,能够秉持中正,尊公室,敬天子,到时便可一切自明!”
赵鞅听了这话,也是语气缓和了不少:
“先生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只是……如今晋侯既得此诏令,必然更加举棋不定。绛城那边此前虽是传来消息,此事乃由中行氏和范氏承其责,却事到如今依旧迟迟没有派兵前来增援,这封文书,如今又到了国君的手中,只怕国君更加难以抉择了!”
李然却是淡定道:
“将军放心,此事定然无碍!绛城那边,然亦是早有安排,国君派兵前来亦是迟早之事。将军只需这段时间固守晋阳,莫要让中行寅寻到任何的可乘之机!”
赵鞅点了点头:
“鞅已明白先生所言之意,其实细细想来,周王室的选择本也是意料之中的!而这一切也都尚可控制。”
“鞅方才一时情急,对先生尊师出言不逊,还请先生见谅!”
李然则亦是起身拱手还礼道:
“将军言重了……家师这一封文书,言辞激烈,若是有冒犯到将军之处,还请将军见谅海涵!”
赵鞅将李然扶起,并是与李然对视了一眼,并突然是大笑道:
“哈哈哈,子明先生好小瞧了鞅啊?鞅既是要受国之诟,又岂能是这般小气之人?先生只管宽心便是,鞅现在对苌大人并无怨言,更不会日后对其有挟私报复之意!”
李然闻言,又是恭恭敬敬的朝着赵鞅是行了一礼。
“将军宽宏大量,然感激不尽!”
李然的感谢,也确是发自肺腑。
他老师苌弘的这份文书,其实要说起来,其影响力无疑是巨大的。甚至可以让一些诸侯,尤其是那些本就有心站队于范氏和中行氏的,如今就更能够光明正大的行事了。
不过,李然的一番话,也多多少少算是解开了赵鞅的心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