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俩人仍是一边忙于课业,一边忙着准备比赛。只是谢疏桐的心里仿佛忽然多了桩心事似的,时不时会有些心不在焉。
从知道母亲决意出家的消息以来,谢疏桐对她都是恨大于怜的感情,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能走的如此毅然决然。当然,他知道这其中是有原因的,是因为姐姐谢清的死,让母亲难以释怀,所以她不得不走上为自己寻找解脱的道路。
然而姐姐已经走了十年了,在这十年间纵然他也会时不时为此感到伤怀,但却不会觉得那么难以接受了。那为什么比他积攒了那么多人生阅历的母亲,却放任自己一味沉浸在痛苦中呢。
曾经为了能够让母亲开怀,他努力做一个各种意义上的好孩子。如今十年过去了,他越来越优秀,母亲也看着渐渐走出了伤痛。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暂时麻痹他的假象,终有一天,母亲要离开,而且再也不回来。
还记得母亲离开的那个早上,父亲特意回来陪他,安抚他道:“小绥,你是个大孩子了,终有一天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有时放手比坚持更难……”
在八岁之前,谢疏桐一直叫谢绥,取父亲的姓和母亲姓的同音。而在大女儿走后,一直以来坚定崇尚唯物主义的父母带着谢疏桐去照山算了一卦,经大师点化,改名为谢疏桐,彻底将属于母亲的痕迹剔除了出去。也许冥冥之中,这就是一个预示吧。
谢疏桐忽然觉得很难过。因为理智告诉他也许当下的局面是最好的选择,情感却折磨着他让他忍不住发问,为什么只有和母亲分离才是最好的选择。便是这理智和情感的相互撕扯,让他痛苦不已。
谢疏桐决定去找老齐摊牌。也许,他有办法吧。
让谢疏桐没想到的是,老齐会先他一步找上自己。
这天是大课间,轮到高二各班下楼去做操。谢疏桐因为班级值日晚下楼了一会儿,一出门,便看见了等在门外的老齐。后者见他出来,微微一笑:“今天偷个懒儿,你不用下去做操了,陪我走走吧。”
梦寐以求的独处机会就这样来了,谢疏桐忍不住心中微动。然而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好老齐是有备而来,他仍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豁达,看着谢疏桐,说:“昨天在西大一村见到鹿迦和他爸爸,闲谈中听鹿迦提及,说你现在对六班,越来越有归属感了。”
谢疏桐:“……”
谢疏桐没想到鹿迦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评价。在一开始,他确实是别有所图才来的六班。可后来,通过或主动或被动地与班里的同学接触相处,他确实已经慢慢融入这个集体了。而在这其中,最熟的可能就是鹿迦了。
“六班本来就很好。”
谢疏桐清楚,若是还在理科九班,他会被繁重的课业和你追我赶的紧张氛围压得喘不过气来。可在六班——课业当然依旧是不轻松,但班级氛围却友好很多,能够让他偶尔放松紧绷的神经,做一个什么也不用想不用背负的人。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齐钧微微一笑,“不光是因为我是六班的班主任,更重要的是,你能得出这样的感悟,能在六班找到归属感,说明你在某些时刻至少是活在当下,活得专注。”
谢疏桐缄默。他没太明白齐钧的意思。
“人生有太多苦恼,悔昨日,忧明日,却独独忘了今日。殊不知,今日是昨日之明日,是明日之昨日,若过不好今日,那这悔和忧,将会伴随你一辈子。小谢,你一向聪明,我觉得你想得通这个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