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羽生爱理走了以后,林增羡每在梦境中看见纯白的大海,就知道自己会与她相见。
因此,这个年少时钟爱盛夏之绚烂的人,开始学会了寄情于寒冬的简素、顽拙、静谧,以及或冷瘦或朴直的野趣。
尤其,是在大地裹素的时候。
欣赏让人白了头的雪,也感叹这份高远又严苛的美。
既孑然,也坦然。
正如此刻,正如眼前,站在雪中的大坂,走出关西国际机场航站楼的林增羡撑着伞,不着边际地盼顾,裹了裹围巾,走向停车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就像是不想惊扰了雪花一样。
上杉夏彦说安排了真田宗茂来送车,所以林增羡倒也不急着立刻就往京都去。
现在,执掌普陀船运已经成了定局,更应该仔细筹划,凡事宁可慢一些,也不能行差踏错。
越临事,越要沉得住气。
这是林义山给他从小说到大的道理。
“幼,大将。”
随性的腔调,身后传来熟人的声音。
“真田君。”
转过身,林增羡看到了没有打伞的真田宗茂。
顶着雪花的头发,鼻尖通红,说话时的呼气也白得可见,可这个人依然满不在乎地笑着。
“上杉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真田宗茂扬起手,是一把车钥匙。
林增羡像以前那样抬起手,准备去接被抛过来的钥匙。
也像以前那样,并没有在意忽然多出来的新称呼“大将”。
“就是那边那辆梅赛德斯。”
不过,真田宗茂却没有像以前那样,他只是让林增羡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然后规规矩矩走到林增羡面前,先指明是哪辆车,再把车钥匙递到了林增羡手里。
上杉夏彦已经告诉了他,林增羡要争取成为长城重工的继承人,现在是普陀船运的董事长。
那一句“大将”,也是因此而来。
“谢谢,一起走吧?”
看到真田宗茂并不打算停留,林增羡叫住了他。
总之都是要去京都的,没有道理送了车过来,让人家顶风冒雪自己走。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先走啦,我们京都见。”
跳上一辆铃木摩托,真田宗茂扬长而去。
上杉夏彦曾经说过,林增羡是懂得“物哀”的人,不要打搅他赏雪,真田宗茂一直记得,如果不是必须要赶着时间送车钥匙,他刚才也不想直接叫住林增羡。
现在,斋藤真绫说了,抓紧时间送车钥匙,林增羡要和另一个人一起去京都。
尽管没说真田宗茂不要搭顺风车,但他非常明白,这辆顺风车上没有他的座位。
“好吧。”
看着真田宗茂变成远处视野里的一个小点,林增羡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斋藤真绫拜托林增羡帮忙捎带载一个朋友一起来,他自然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