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明神女录

剑气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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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雪色中的你和我,月色下的他与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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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婵溪覆盖到膝盖的黑裙忽然逆风而舞,在空中柔软翻飞,衣衫便贴得更紧,将臀背的灵秀曲线勾勒得更加稚美。

天地陡然昏沉,处处秋风,唯她一人明艳。

萧忘望着那个夺去所有光彩的少女,目光骤然狠辣,他心中虽然有惊慌,有不安,但是胸膛中燃起的怒意和战意盖过了一切,他握紧了拳头,向前踏了一步,凤凰石硬生生踏出裂纹,而他骨子里隐约炸起滚滚雷声。

他忽然为方才的不战而怯感到耻辱。

他望着季婵溪,本就有些秀骨的少年眉目间陡然有狰狞之色。盛怒之下忽然长笑。

「七境败八境,好大的口气。你真是太看轻萧忘这两个字的分量了!想让我萧忘低眉顺眼,得看看你到底有几两本事。」

他终究已经迈入八境,一身修为何其磅礡雄厚,所以即使季婵溪带来了这麽多的震撼,他依旧有信心获胜。

天地响惊雷!

萧忘的拳头上忽然绽放起丝丝缕缕的紫电青光,一道道青色的雷电自他足底升腾而起,耀目蜿蜒,照得须发皆碧。他提拳,吸气,蓄势,满身青雷炸开,骤然撕裂秋风!

那忽然亮起的漫天青光下,黑裙少女忽然显得很是渺小。彷佛浪头之下瞬间便会被倾覆的小舟。

萧忘向前连踏三步,青紫色的电光纠缠更猛,犹若龙蛇缠绕!

玄门青紫气!

一出手,萧忘便用了最强招。因为他相信,季婵溪堪堪得到境界,决然没有战斗经验,他不给她适应的时间,直接轰出最强一拳,誓要将她一拳击败!

所有的电光都瞄准了季婵溪所在的方位,那一拳骤然奔走而出,萧忘神色肃然,所过之处坚硬的凤凰石硬生生被犁出了一道很深的沟壑。而萧忘跃起的一瞬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漫天的紫电里,他彷佛成了每一道电光,再也难以分辨。那是一道浩浩荡荡的天劫,而他便是天劫的所有。

他相信这一击季婵溪除了硬生生接下别无他法!

铺天盖地的紫电青霜降下,一瞬间吞没了少女黑色的裙摆。

……

墨梅阁的讲棋还在继续,李墨执黑先行。

国手棋师正在将棋局娓娓道来:「此处李墨当真为好手,这一子即兼顾了右上角的徵子变化,也加强了这个角的厚实,这片棋变得极厚,同时棋形也很是美观。不亏是名门出生。」

「嗯。」一位大学者附和道:「反观白棋此处被黑棋挂角,居然敢置之不理,如今被双飞燕,白棋极为难受,角部形式堪忧啊。」

「哼,堪忧?我看就是崩盘。此子是自寻死路。被挂了角居然不守,执意要去点三三,就为了那一点点实地,真是目光短浅。岂不闻高者在腹?」

「此人行棋真是有悖棋理,此处黑棋已然如此厚实,居然还敢贸然投子,死活暂且不论,稍後一番行棋下来,只怕会让黑棋棋形更厚!真是不可理喻。」

「墨梅阁如此圣地,竟敢被如此糟蹋,真是有辱棋道,有辱斯文!」

满口抱怨之下,一脸哀其不争的国手讲师继续根据传来的棋谱摆棋。国手看着棋谱,口中啧啧,一脸无奈。若不是皇子有令在先,他真想摔棋盘走人!

「黑棋小尖。连消带打,不仅做活自己还为腹地之争奠下基础。」

「白棋二路低挂。无理手!」

「黑棋小飞,强势出头,点透了白棋仅有的厚势。」

「白棋打入,黑棋如此厚势也敢打入?这分明是在送子吧。」

「黑棋飞压。好手。」

「黑棋长,真是锋芒毕露。」

「黑般粗莽地行棋为何还会有领先,明明是自己在棋盘上处处占便宜,为什麽最後数子反而不如他?

李墨在心里细细地推演了一遍。他还是不认为自己哪一手棋下的有问题。甚至他自己觉得自己下的很完美,无论是布局,治孤,大场,手筋都做得很到位。但是越下到後面他便越是觉得恐怖,直到一百八十二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棋已经不行了。

落後的子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追回来了。

这为什麽?这凭什麽?他望向了林玄言,想要寻求答案。

林玄言直截了当道:「你的棋理错了,你这些年学的棋本就是错的。」

李墨不善言辞,所以震惊都写在了脸上。

林玄言继续道:「很多棋你自认为是对的,认为是唯一正解。但是这些棋为什麽对呢?这只是你的棋道长辈告诉你的,而你只是相信了。而我也证明了,很多凌厉的手段,即使我脱先不应,你也不能如何。抛开你学过的所有棋理重新审视棋盘,定然是不一样的风光。」

林玄言没有再说,他站起身子,准备离开。他相信凭藉李墨的心智可以自己领会很多。

李墨看着那盘??棋,震惊无言。良久,他站起来,对着林玄言深深抱拳。林玄言没有回避,坦然受之。

墨梅阁走出了一个白衣少年。李墨还痴痴地望着棋盘,不知所言。

墨梅阁外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而他恍然不觉,自顾自离开。有人棋道粗浅之人忽然大骂,认为他是以什麽卑劣手段威胁李墨认输。而那些真正重新看清了局面形势的人望向他的目光却极为复杂。

转眼已然暮色西沉,雾霭昏冥,承君城笼罩在一片淡色的光晕之中,那是夕阳透过承君城千年护国大阵时微微变幻了色泽的光。

缓缓走下台阶的季婵溪没有回到宗门,她走出了会场,走到了街道上。

林玄言棋道获胜的消息也已传来,虽然许多人都有心理准备,但是依旧全场哗然。

淡橘色的夕色落在季婵溪黑色的裙摆上,像是笼着一层浅浅的光晕,依稀看到棉裙上淡淡的绒羽。

从墨梅阁走出的白衣少年也走上了街道。

泱泱人潮中,少年与少女擦肩而过,像是这个世间最寻常不过的相逢与错过。他们的脚步不曾停下,他们的目光不曾交汇。

走到街道的路口,林玄言终於停下脚步回望那个黑裙清美的身影,季婵溪也恰好走到路口,她转身走进了另一条小巷,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林玄言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他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了桂圆莲子羹。

回到剑宗小洞天的时候,裴语涵,赵念,俞小塘都在等他。赵念和俞小塘伤势已愈,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林玄言忽有些不安,抚了抚额头道:「今日下棋思酌过劳,脑袋昏沉,我先去睡会。」

「回来。」裴语涵叫住了他。

「师父有何吩咐?」

裴语涵语气柔和:「吃完这碗莲子羹再睡吧。」

林玄言只好坐下,捧起了一碗温热的莲子羹,用调羹缓缓在里面画圆。

最先开口的是最不喜欢说话的赵念。「师弟,那日你替我选剑之时我就知道你定然是藏拙,只是没想到居然厉害至此。」

俞小塘附和道:「是啊,小师弟,你到底是怎麽赢的那个李墨啊。是不是用了什麽奇怪的手段,说。」

林玄言放下了调羹,看着俞小塘一板一眼道:「我确实用了些手段。」

俞小塘眼睛一亮,看着林玄言等待下文。

林玄言道:「小塘你知道麽?你别看那李墨不善言辞,其实他内心藏得极深。那日你和锺华比试之中,他对师姐的风采念念不忘。於是我就对他说,如果他能故意让我赢,我便说服师姐嫁给他……」

没等林玄言说完,他脑袋上便挨了一巴掌,俞小塘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一副要掐死他的模样。裴语涵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她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始终不好意思开口。

赵念也听笑了,问道:「师弟,不知道你此刻境界到底是什麽?有没有机会胜过那个横空出世的季婵溪?」

俞小塘道:「那季婵溪藏得太深了,和师弟好像是一路子人,不过从她今天几下就把萧忘打趴下的水平来看。师弟你就算明天被揍得鼻青脸肿,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林玄言喝了一碗莲子羹,有些怅然,果然五百年过去了,有些东西依旧不曾改变,譬如手中的这碗羹,依旧是这恍如隔世的味道。

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境界有多少。

但是他有信心战胜季婵溪。因为既然他答应了语涵要夺魁,自然不能失信。

这些年语涵承受了太多太多,他自然也要分担一些。

「念儿,小塘,你们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和玄言单独说一下。」裴语涵柔声道。

赵念和俞小塘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一起走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这对师徒二人。

小火炉下薪炭发着红光,那莲子羹上依旧泛着温热的气,像是寻常人家袅袅升起的炊烟,他觉得有种莫名的温馨。

一直到吃完了一碗莲子羹,两个人几乎同时放下碗勺,裴语涵才开口道:「玄言,为师答应过你夺魁後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若是明日你赢了,你打算什麽条件?」

林玄言直截了当道:「师父,我想要你。」

裴语涵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真正反应过来之时忍不住俏脸一红,她嗔怒道:「胡说些什麽?你这样让念儿和小塘怎麽想?」

林玄言无所谓道:「不让他们知道不就好了。」

裴语涵强行压下情绪,只是雪颈上依旧有些霞色:「你喜欢我?」

林玄言没有点头。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师父,我这是……送你一桩大机缘啊。」

居然把这种事情说成机缘?裴语涵没由来得一怒,重重地在他的额头上敲下一个板栗,林玄言躲避不及,揉着额头心中暗暗记账。

林玄言无辜道:「当时说好什麽条件都可以的啊……」

「可是……」裴语涵不知道怎麽反驳。「师徒之恋有悖伦理,况且……语涵早已有心悦之人了。」

林玄言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心想口口声声说人伦,你心悦之人不也是师徒恋嘛?

林玄言正色道:「师父,我不骗你。无关人伦,无关情爱,这只是一份机缘。到时候便知道了。」

裴语涵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玄言,胸膛忍不住微微起伏着,本来故作正经的林玄言目光也不由被吸引了过去。裴语涵看到了他目光落在的地方,又想赏一个板栗,这次林玄言反应迅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忽然身子前倾,两张清秀的容颜之间仅仅隔了寸余,林玄言微微一笑,凑到裴语涵耳朵边轻轻哈了口气。小声道:「师父,你很好看。」

被自己的徒弟如此调戏,裴语涵只觉得颜面扫地,推开他,神色愠怒道:「没大没小。若是你明日果真夺魁,不是可以得到那位绝世美人陆宫主了麽,居然还敢惦记师父。」

林玄言淡然道:「不一样的。」

裴语涵将一缕有些凌乱的秀发用青葱玉指别到了耳後,她感到有些生气有些羞赧,便没好气道:「死徒弟,你最好明日打败了季婵溪,如果打不过我让你尝尝我们寒宫剑宗的宗规。」

林玄言被逗笑了:「师父你这是在威胁我麽?你考虑清楚後果了。」

裴语涵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心里也有些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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