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能去了吗?」
星期六晚上┅
在晚餐的餐桌上,奈奈突然狂叫了起来。
果林拿着筷子的手停住了,吓得噎到了的修作,慌张得伸手找茶喝。
今晚的菜色是奶油炸丸子。
这炸丸子当然可不是一般市面上卖的冷冻食品,而是小百合亲手做的。
货真价实的白色奶油酱调制而成,比起那些只是外表好看的料理可要麻烦多了。
和炸丸子一起放在盘子上的还有丰富的蔬菜,餐桌中央则是墨鱼、青芋和扁豆的炖锅。
每天喝也喝不厌的味增汤有豆腐皮和白萝卜。
料理已大致被大家一扫而空,用餐也差不多到了应该要结束的时候了。
餐桌上坐着的除了小百合、果林和奈奈三姊妹外,还有寄住在家中的修作。
长方形的餐桌上,较长的一边坐的是小百合,旁边是果林,果林的正面是奈奈,旁边┅亦即小百合的正面则是修作。
这并不是出自谁的决定,而是自修作住进夏川家之後,每当晚餐时就固定这麽坐下来了。
面对嘟着嘴的奈奈,小百合一脸抱歉地说明着。
「对不起嘛,我一不留神就┅」
「讨厌!」
奈奈不高兴地嘟起嘴巴。
奈奈平日最喜欢看的少女漫画杂志的彩页上,记载着最近即将上映的电影消息。
电影名称是「小兔的冒险」。
内容是以离开双亲的小兔子为主角,也就是说,这是一部所谓的动物影片。
读完报导後,最後写着「抽选出一百组二百名可免费叁加试映会」。
别说是小兔子,举凡小猫或是小狐狸等毛茸茸的小动物都来者不拒的奈奈,马上就叁加了抽奖。
没想到运气不错竟然抽中了,约一个月後,试映会的招待通知明信片便寄来了。
试映会上,招待明信片一张可以有两人叁加。於是,奈奈便和小百合星期天要一起去看。
但是,做人太好又是傻大姐型的小百合,却似乎完全忘了和奈奈有约这回事。
她居然接受了隔壁那对年轻夫妇的请托,明天一天帮他们照顾小孩子。
然而这麽一来,一个人又不能分成两半,所以只好爽了奈奈的约了。
「明明就约好要一起去的~」面对着喋喋不休的奈奈,果林冷冷地说:「那也没办法呀,邻居间的关系也很重要啊!」
果林这种冷淡的说话语调,似乎强调着,去不成又有什麽关系的意味。
「不过,好不容易才要到的票┅奈奈一直很期待的┅」
像是真的盼了好久似地,奈奈很难一下子就放弃。
「那麽想去的话,一个人自己去不就得了,奶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每当被果林当小孩子看待时,总要回嘴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的奈奈,这下也只好闭上嘴巴了。
「唔!」
她鼓起双颊,一脸的不服气。
就此打住也就罢了,果林偏偏又乘胜追击地说:「不会是连电车都不知道怎麽坐吧!」
会这麽针对着奈奈,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最喜欢的妈妈和姊姊都被妹妹独占的报复意识作祟吧。
自从奈奈一出生,小小的果林便必须将姊姊和妈妈分给这不知从哪来的,叫做《妹妹》的这种生物。
不,或许对当时的果林来说,那简直就像把以往只贯注在自己身上的家人的关心,一下子全给连根拨起般夺取掉一样。
所以觉得很不是滋味。
那是在果林四岁的时候。
而且,这个爱撒娇的妹妹如今也都是个国中生了,却还每天黏着小百合,而小百合竟也毫不在意似地。
果林就是看不惯这点。
真是的,一辈子都是个长不大的小毛头。
果林在心中暗骂道。
但是,如此嫉妒着妹妹的自己,其实这样的心境也是个小孩子的作为,当然她并未察觉到。
「百合姊~」奈奈撒娇般地,死命地求着小百合。
「奈奈好喜欢和百合姊去看电影的,都已经约好了却不带我去,好过份喔!」
「那是没错啦┅」
「隔壁的小孩不能换个人来看吗?」
「虽然没错,但我都已经答应人家了┅」
形状漂亮的眉毛一皱,小百合单手托着腮梆子,一脸相当为难的表情。
果林瞄着姐姐那样子,心想着真需要如此为难吗?不能去就不能去,讲清楚不就得了。
要是自己也被这麽耍赖时,大概就是这麽说了。
总之,都是姊姊太宠奈奈了。
而且不只姊姊,连爸爸、妈妈也是。
只不过因为她是老┅
是姊妹中最後一个出生的,为什麽这样就得这麽宠她呢?真是气人!
果林的心中,对妹妹的不满情绪,越升越高。
!
喝完茶的果林,为了吸引其他人的注意,用力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
「电影?说是要看电影,其实奶真正的目的是看完电影後的《小栗屋》吧!」
所谓的「小栗屋」,指的是闹区一间很受上班女郎和女大学生欢迎的蛋糕店。
只要点了一千二百日圆的特别餐,便附上一壶免费红茶,还可以随意取用小蛋糕。
每回上百货公司或是看电影时,回家前顺道往那坐一坐,喝喝茶什麽地。
这是夏川家不可少的节目。
「不、不是这样的。」
似乎被猜中了真正的企图,奈奈贪吃甜食的用心全表现在慌张的眼神之中。
「嘿~是吗?」
果林不怀好意地望着低头看着自己碗盘的奈奈,清脆地咬下筷子上挟着的腌萝卜乾。
就像是想解开目前两个妹妹的紧张情势似地,小百合只是慌张地说着。
「真是的,怎麽办好呢┅」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沉默听着三姊妹对话的修作,突然向小百合说道。
「这个,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跟奈奈去看电影好了?」
「耶,真的?」
垂头丧气的奈奈一听,脸上马上现出一片光彩。
「哎,可是,对你真是抱歉啊!」
对着小百合不放心的表情,修作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
「啊,没关系的。反正我明天没什麽事┅」
「但是,还是┅」
像是故意要盖住小百合客套的谈话似地,奈奈不禁高兴地大叫出声来。
「哇!好棒!」
接下来,一把抱住邻座的修作。
「最喜欢哥哥了。」
奈奈乐得大喊。
「哇,干嘛呀┅」
修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惊惶失措的,但对被抱住这件事似乎不怎麽讨厌。
至少,在果林眼中是这麽感觉的。
果林端着碗的手不自觉地使上了力。
欢天喜地的奈奈。
事件得以圆满解决而高兴万分的小百合。
以及那个被奈奈一把抱住,但是对这举动看起来却不怎麽讨厌的修作┅
「哼!」
这样一来,果林倒觉得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扮演恶人,而感到无趣极了。
察觉到果林感觉的奈奈,一心只想报复刚刚的事,便故意嘻闹了起来。
但是,才翻了没几页,便随即盖上书。现在即使看漫画也笑不出来了。
晚餐时所发生的事,就像是哽在喉头的鱼刺般地叫人难受。
谁叫他们两人合起来一起护着奈奈。
无论碰上任何事,总是妹妹受到百般的呵护,虽然不怎麽高兴,但也不会特别的生气。
现在会这麽难受的原因,应该是不同於以前的。
为什麽呢?
「最喜欢哥哥了。」
脑海中浮现出说着这话,一把抱住修作的奈奈。
就是这个。
那家伙实在是和修作太亲热了,虽然也不是什麽坏事,但总是叫人一肚子火。
一般来说,这种感情便称为是「嫉妒」。只是果林本身并无此自觉。
不,应该说是故意装做不知道的。
说起来,奈奈会称修作叫「哥哥」这件事本身就很怪。而且,修作还一脸害羞才真是有问题。
最近这些日子,胸口总觉得一直都在闷烧,甚而还似乎看得到火苗闪烁。
血气一下子就升上头来。
真是看不惯,就是觉得一肚子火。
不只是那骄纵成性的奈奈,还有放纵这种妹妹的小百合,以及修作┅
真叫人生气。
动起肝火来的果林,拿起手中的漫画杂志,便要往地板上用力地一丢。
但是,就在往下丢的前一瞬间,高高举起的手却像是被切断操作线的木偶一样,缓缓地垂放下来。
她将漫画杂志放回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啊┅」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
很快地,和修作的同居生活已过了三个礼拜。
青梅竹马的修作会寄住到家来,这是果林怎麽也想不到的事,简直像是作梦一样。
若是在十年前,或许会高兴一番吧。绝对是高兴、非常高兴、高兴得不得了的。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完全不觉得高兴。
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却无法和修作自然地交谈。虽然上同一间学校,但上学却是各上各的。
若是说会好好碰个面的,也就只有吃饭的时候吧!
也不是没想过要温柔一点,像普通人般的相处。
但是,一开始就反对他的寄住,现在说什麽都不能像翻书一样地,和他说说笑笑在一起。
而且,要是不这麽冷淡的话,那一段用自己的手切断对《小修》的思念之情似乎又会复活过来。
生活在和小修两个人的家。
这个自小怀抱的梦想,竟是以这样的形态实现了,果林不禁要感叹起命运的作弄。
要是真有神的存在。
那肯定是一个喜欢戏弄人的神。
两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的果林,脑海想起和修作相隔了十年的重逢。
对着因突然再会而说不出话来,只能呆站着的果林,修作也只能这麽说了。
「好久不见┅」
为什麽要摆出那副好像没发生过什麽事的态度呢?
果林和修作,并不只是一般的儿时玩伴啊。
虽然说是小时候的事,但两人都已经到了约定结婚的地步了啊。
但是,最feng情 书库後却是以那麽令人心碎的方式分开,十年来不曾再见一面。
想说的,难以开口的,但却是非说不可的话┅
这些话,应该是很多才对的。
就是因为太多,以致於果林卡在喉头说也说不出口。但是,修作却不一样。
从修作口中所说出的,就像是暑假过後,对再碰头的同班同学的一句不在意的「好久不见」。
对修作来说,和果林之间的记忆,无论是好的、坏的、快乐的、悲伤的┅
所有的一切都一起成为古老旧有的记忆了吧!
但是,至少对果林来说,那绝对不只是记忆。
那痛苦别离的回忆,表面看来像是早已痊愈。
但是只要一碰触到,却是个马上会喷出悲痛万分的苦楚鲜血的伤口呀。
小修┅
还在生戒指的气吗?
一定是还在生气着。再怎麽说,这是失掉了最重要的妈妈遗物的戒指呀。
不生气的话,那才真是奇怪。
但是,从十年後再会的修作身上,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因为是小时候的事而原谅我了吗?还是,因为时间太久,早已忘了这麽一回事了呢?
对果林而言,目前最让她挂心的,也就是这件事。
但是,她就是提不起勇气去和修作面对面,将这件事情给说个明白。
要是这样,倒不如一碰面就被指责遗失戒指的事,或许还来得舒服吧。
这样一来┅这样一来┅我也可以顺势道歉了呀。
道歉?
不知何时起,撑在桌面的双肘松开来,整个上半身趴贴在桌面上的果林,突然挺直了身子。
对了,现在也还不晚。
戒指的事,我得向小修道歉。好好地道个歉的话,一定会得到他的谅解的。
反正,再怎麽样都比现在这种悬在半空中的感觉来得好。
站起身来的果林,只留下一盏书桌上的台灯,她将房间所有的灯都关掉了。
黑暗之中,只有书桌周边显得特别突出。
像是怕发出嗄吱嗄吱声响似地,慢慢地在旋转椅上坐下,取出抽屉最边放着的,再也发不出声音的音乐盒。
这是母亲加代子送给自己的东西,果林把它当作放宝物的小盒子用。
小盒子有手掌般大,除去底层不算的其他五个面上,都各画有朴素的花样。
其图案是描绘在原野上嬉戏的白兔,喜欢可爱事物的奈奈一见到,一定会吵着要的吧。
真的已经好久都不曾开启这盒子了。果林迟疑了一下,缓缓打开小盒子的盖子。
长方形盖子较长的一边附有合叶,头有一面小镜子。装有演奏音乐的组织结构,盒中是十足的悬空底。
因此,铺上酒红色绒布,可以放东西的空间,比外观所见的要小得多了。
盒中放的有外国的钱币、珍贵的邮票、奶奶给的旧一百元纸钞等,塞满了众多的《宝物》。
而其中最叫人难忘的,最宝贝着的,就是小修送给自己的,红色发饰的生日礼物。
这个礼物是和小修一起渡过的。
幼时幸福回忆的总集合体。
而旁边所放着的,则是将美梦般的幼年时期,给结束掉的那枚钻石戒指。
把房间的灯全部关掉。
只是对在萤光橙的明亮之下,看自己当年所犯错的证据有所顾忌罢了。
果林往盒中一望。
将视线停留在戒指上头。
接收到橘红色柔和光线一照而闪闪发光的钻石。
虽然说是钻石,但也只有米粒般大小而己,并不是什麽高价位的东西。
只是,事不关价位,这对小修来说,永远都是妈妈遗留下来最珍贵的东西。
虽说是小时候犯下的过错,但果林所做的,明显就是一种犯罪的行为。
窃盗。
小偷。
顺手牵羊。
不诚实的孩子。
果林的心中浮现出一连串的可憎字眼。
她不断地责备着自己。
花上十年的时间,想要遗忘这个疮痂。
但是好不容易才封盖住的伤口,却因修作的登场,一下子全给掀开来了。
好好地道歉的话,一定会得到谅解的吧。
「修作会原谅我吗?」
口中像是祈祷般地念念有辞,果林伸手欲取出盒中的戒指。食指和拇指抓住了银色的纤细指环。
透过指尖传来的冰硬触感,就像是碰触到自己所犯的过错一样,叫人不寒而栗。
或许修作真会原谅了戒指丢掉的事吧。
但是,这并不是单纯的过失,要是让他知道了动机,明白了故意隐藏的实情後,又会变成如何呢?
即使这样,修作仍会原谅自己吗?
当然,这件事若继续这样地瞒下去也是可以的。但是,只是徒增自己的罪过罢了。
不行。
我还是做不到。
果林把即将拿出的戒指放开来。
接着,却拿出了那个红色发饰。
这个珍藏多年的发饰是由红色塑胶材质的圆珠子,和深蓝色橡皮绳所构成的。
有一个地方的橡皮绳的深蓝色外皮已经剥落,隐约可看到头的橡皮。
果林只留下发饰,便把盒子盖上放回原来的抽屉。
只要把犯罪的证据拿离自己的视线,那麽一切便都和以前一样了┅她这麽想着。
「要跟小修道歉」的这种想法,这并不是第一次。
刚上小学的时候,一星期都要想上个好几回,看着盒中的戒指便要烦恼了半天。
在不知如何是好,以及在迟疑和各种考量下,便让自己陷入极度的悲痛中。
而为了安慰自己,就会在此时拿出发结来观看,然後沉浸在快乐的昔日时光中。
每一次总想着这次一定要做到,结果总是又回到原点。而这一次同样地也逃离不了相同的结局。
小修送给我的红色发饰┅
看着这发饰,和小修相处过的那往日的点点滴滴,便宛如昨日的事一样鲜明地呈现出来。
透过「回忆」这个过滤器所看到的,比实际上的更快乐、更美,有着叫人忍不住要流下泪来的怀念情怀。
在神社头俩人的秘密地方,为我编着发辫的小修。
我最喜欢的小修┅
小修在沙堆游戏时的山洞挖掘最拿手。
当其他男孩子都在玩官兵游戏时,他总是会陪我玩家家酒。
送给他三叶草编成的花圈以做为折纸撒手剑的回礼时,他也会非常高兴地接受。
一起在家庭院的塑胶游泳池中照的相片有好几张。
记忆中,好像还有让刚上国中的姊姊拉着手,三人一起去夜市玩的事。
在热闹的街道上一面走着,一面和小修两个人分吃着软绵绵的绵花糖的事,不知为什麽总是难以忘怀。
全身趴贴在桌上的果林,一沉浸在深深的回忆之中,便索性闭起眼睛将讨厌的现实驱逐出境。
此时,她指尖所感触到的,是将回忆封锁在其中的圆珠子那光滑的表面。
小修┅小修┅
果林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不知不觉中陷入深沉的睡眼之中。
沙┅
窗帘被粗暴的扯拉开,从窗口射入的晨光,将房间中的黑暗全数驱除。
「嗯~」靠墙边的床上,传出极为不悦的呻吟声。
只将头露出在棉被外的果林,阳光直射到脸上来,因过於刺眼的光线使得整个脸都扭曲了。
好刺眼啊。
天亮了。
我是躺在床上的。 feng情 书库
还踏在梦的领域中,她用着不是很清醒的脑袋极力地回想着。
但是,果林对自己是何时上床的,却是毫无记忆。
大概是昨晚趴在书桌上睡着後,到了清晨感到有点凉,所以自己爬上床的吧。
其证据就在於她身上还披着毛衣,而一直开着的书桌台灯,还在桌上发着微弱的亮光。
拉开窗帘,把《早晨》带进这房间的正是奈奈。
无视於渐有凉意的深秋气候,她还不怕冷地穿着露出双脚的高腰迷你裙。
圆领的白色衬衫上加了件设计雅致的短上衣。
搭配着拉到膝盖的白色长袜上的苹果装饰,衬着她的脸蛋,显得可爱极了。
全身外出打扮的奈奈,站在姊姊的床边。
「林姊,你要睡到什麽时候啊?已经早上了喔。百合姊要你快点起床。」
「嗯┅呀┅」
果林呻吟着,眉间皱成一团。
「快起来啊,林姊。大家都已经吃过早餐了,剩下林姊奶一个人而已喔!」
「知道了啦┅嗯、知道了。」
不耐烦地回着话,果林翻个身往墙壁一靠,背对着站在枕头边的奈奈。
露在棉被外的後脑勺,明明白白地写着「罗唆死了,快滚出去吧」。
「喂!」
特地好心来叫奶的,什麽态度嘛!
讨了个没趣的奈奈,对着棉被头那只《睡猪》,用高八度声音叫喊了起来。
「林姊!」
果林一把将棉被往头上拉来回应这一声。看来,她一点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真是的,拿奶没办法┅」疯 情书 库
奈奈手插腰,叹了口气。
怎麽看都和这小女生不相称,学姊姊也学得太过火了。
对奈奈来说,果林只不过是因长她四岁就成了「姊姊」而自己却是不管到了几岁,都变不成「姊姊」的这件事,感到非常地不满。
所以,一逮到机会,总不忘来扮扮姊姊乾过瘾。
「奈奈可是来叫过奶了喔。不起来可是林姊自己的错。」
留下这句话,便准备走出房间的奈奈,无意中撇见桌上放着的红色塑胶圆珠子,用橡皮绳串连起来的发饰。
这是个和剪短了头发、常被误认为小男生的果林,非常不适合的东西。
耶?
奈奈停在书桌前,从两个发结中取走一个。
林姊又没有需要整理的头发,为什麽会带着这种东西?
感到奇怪的奈奈,来回反覆地看着这发饰。
这东西不仅看起来俗气,橡皮绳上的深蓝颜色也都摩掉了,似乎是好久前的东西了。
奇怪┅
她口中念念有辞地。
本想放下发饰的手却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奈奈心血来潮,突然想到要将那发饰拿来绑自己的头发。
「唔!」
她悄悄地往床那边看了一下,果林还窝在棉被头,完全呈现着虫蛹状态。
那样子似乎等太阳再高点,她就要羽化的样子。
现在正是好机会。
奈奈解开右边头发上的发带,换上果林的红色发饰,绑上自己蓬松的头发。
接着,又在桌旁的长镜前反覆地比较着左右两边绑起来的头发。如酸浆果般艳红的塑胶珠子,和褐色的头发特别搭配。
嗯,还不错嘛。
难得可以和哥哥一起出去,不妨换换气氛吧。
这麽一来,一旦决定之後,奈奈索性连左边的发带也解开,换上果林的发饰。
哥哥察觉得到吧?
再一次站在镜前确认自己可爱的姿态後,奈奈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来。
「那麽,修作。奈奈就拜托你了。」
特地来到玄关前的小百合,目送着修作和奈奈出了门。
深秋的天空一片晴朗。
或许是因为空气特别地清澈晴朗,抬头一看,天空似乎比平常更高了。
和打扮得标漂亮亮的奈奈正好完全相反,修作的衣着就显得相当地平淡。
褪色的牛仔裤加上金黄色的圆领衫,上头再罩了件薄薄的夹克。
鞋子也是穿旧了的运动鞋,右手拿着个提篮。因为没办法一起去,所以小百合便为他们做了便当。
虽然很想说声谢谢,但这不像是要去看电影,倒像极了要去野餐似地。
和修作并肩而走的奈奈,从肩上挂着只小白兔的填充娃娃。为什麽会带这种东西?
满脑子疑问的修作,一开口问奈奈,才知道那小白兔的脖子後头有拉炼。
原来是个袖珍型背包。
「很可爱吧!」
说着便展示自己的小白兔背包给修作看的奈奈,走起路来是那麽地轻盈。
当然,败部复活的电影试映观赏是原因之一,再加上可以和哥哥一起外出,叫少女的心情兴奋不已。
这样,好像是约会喔┅
奈奈虽然这麽想着,但从旁观者来说,怎麽看都像是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组合。
当然,修作也是这种想法。
从最近的私铁车站只晃了三十分的电车,便到了市中心的闹区。
举办试映会的地方,离车站很近。
在入口处,交给招待员明信片之後,便通过厚重的大门直往大厅走去。
或许离开放映还有点时间,到场的客人只有三成左右。
选了正中央稍前的位子,奈奈和修作肩并肩地坐下来。
时间刚过了下午一点,趁现在来吃午饭吧,修作打开搁在膝盖上的提篮。
要是速食那也还好,像这样把野餐似的便当摊开来,实在有点夸张,总觉得挺丢脸的。
小百合为他们准备的便当内容是三明治。火腿、蛋、起司、蔬菜,真是丰富又营养。
而像拌有碎肉的煎蛋加上美乃滋般的奇怪组合又出现了。
只是,让修作觉得有点遗憾的是,所有的三明治为了迎合奈奈的口味,全省去了芥茉酱。
即使如此,不愧是出自手艺高明的小百合之手。
虽然只是牛刀小试,但吃过後可能就不会想买便利商店的三明治了。
在大厅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罐装咖啡配着三明治吃完後,把装入容器的水果和奈奈各分了一半。
这时慢慢地,座位开始坐进人,接近开演时间时,差不多已全坐满了。
大部份都是父母带着子女。
或许是因为大多是小孩子,所以虽然上映的通知蜂鸣器一叫,照明也暗了下来,场中依旧是骚动不已。
因为是试映会,所以一些使用老套宣传用语的广告,以及那些电影预告都被省略掉,一开场便是要看的影片。
故事内容讲的是离开父母的小兔子,经历了许多困难後,最後得以和母兔重逢之类的老套剧情。
说穿了只是靠主角的小兔子的可爱在卖钱,而顶着感动巨着的头衔赚人热泪的一部戏罢了。
若再说得正确一点,那只是一部日本电影的落日期的代表作品罢了。
修作是以理智的角度在看着片子,但是奈奈可是很认真地融入其中呢!
「呜!」
在令人感动的结尾时,奈奈那双大眼睛还盛满了泪水呢。
电影看完时,片尾字幕也没看,便早早穿越过人群,两人走出了大厅。
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奈奈,一手拿着手帕,不断嗦嗦地擤着鼻子。
出来了以後,修作对着正把擦过泪水的手帕收入小白兔背包中的奈奈。
「那麽,回家吧!」
「┅┅」
奈奈像要说些什麽似地,抬头望着修作。
「不过,回去之前先喝杯茶吧?」
「耶┅」
「是叫什麽『小栗屋』的吧?那家咖啡厅┅」
「但是,奈奈┅」
不等修作说完,奈奈马上说着。
「可是钱┅」
为免她再继续讲下去,修作笑一笑。
「不要紧的,我已经从小百合小姐那拿到零用钱了。」
其实不用那麽特意地说出来。
只要稍微地装模作样一下,说出「我请客」之类的话,那不是很帅吗?
但对笨拙的修作来说,那或许有点勉强。
「小栗屋」的场所奈奈清楚的很,就像是久未被带出来散步的的勃起,像是诉求着要到外面来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