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之姑娘的手, 确是好看。白白净净的, 又小巧。只是不知若离一直捧着凉之的姑娘的手看, 是为何了?本王可从未曾知晓,若离识得手相之术了?倘若若离识得,为本王看看, 可好?”
听闻苏景年冷不丁地的提及,与眼前之事八竿子打不着的手相之术,美人撇过头,向苏景年投以疑惑的目光。
凉之闻言,也是困惑。不过她瞧见苏景年的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 总是向她与莫若离交叠的双手上飘。
想了想, 凉之忙将双手自莫若离手心抽回,对苏景年摇摇头。又对莫若离微笑着点了点头, 眼中饱含感谢之意。
莫若离方才查看了许久,见凉之的一双小手倒未曾被那有些烫人的茶水所伤, 确也无事,便也不做强留。
正过身,美人正色道:“阿难,想要看手相?”
她这一问,倒是把苏景年问住了。
面前的美人言辞之中并无玩笑之意,可这“看手相”一说, 只是因为自己吃了横醋, 胡乱地瞎说一通的浑话, 怎想着美人却是听了进去。
“若离当真识得手相之术?”
“早前南海师尊曾有传授一二, 可惜若离慧根浅薄,只学了个皮毛。不过,阿难若是有兴趣,若离倒是可以为阿难解上一解。”
苏景年道:“好哇。”
心中便想,反正我又不吃亏。与其握别人的手,不如握我的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便乐颠颠地将一双手递了过去。
美人见了递到眼前的一双手,面纱之下,唯浅笑尔。
将苏景年的手接了回去,捧在掌心。
莫若离仔细端详起来。
此时席间的其他人,还在闲谈。只不过有几位,已经是竖起耳朵,在倾听苏莫的谈话了。
“如何?”
苏景年不太关心莫若离会从她的手相之中,解出个什么出来,自己的一双手被美人的捧在掌心里,便已足够令她欢喜了。
仔细地摩挲苏景年掌心的纹路,莫若离认真非常。
常年习武,苏景年的掌心覆盖着厚厚的老茧,不去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是掌纹,哪里是茧痕。
不去看功名利禄,也不去看婚姻嫁娶,更不关心儿女之恩。
应了苏景年这没由来的要求,帮她看手相。莫若离只得一厢私心。便是要去看那条代表着苏景年寿命长短的生死之纹。
这条月牙形状的纹路极其单薄,又崎岖陡折。
莫若离见了不禁感叹,苏景年的命途实在坎坷,多难多灾。
目光一移,美人难免心惊。
生死纹竟然于手掌上方方生出之时,便险些折断。这昭示着苏景年幼时便几近毁陨,几经波折,方能侥幸与死亡擦肩而过。
莫若离抬头,深深地看了眼苏景年,便又将头低了下去。
“可是解出了什么吗?”
“无甚。”美人轻声道。
“哦,倒是本王心急了。”苏景年道,其后也不再言语,任凭美人摆弄自己的手,她只静静地候着。
凉凉的指尖在苏景年的掌心,沿着生死线缓缓划过。兜兜转转,曲折延绵。
莫若离好像便也随着这生死纹的延展,途径了苏景年的过往一般。那是无数次的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逡巡,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万丈,身死而魂灭,化为茫茫尘埃中的一捧。
突然,生死纹的生长在苏景年的掌心处,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了。
莫若离的手指便也随着生死纹的消失,而停了下来。
莫若离心中自然清楚,如此的掌纹,意味着什么。
南海神尼往日的教诲,此时在她的心中掀起狂风暴雨。
“生死之纹。其长,意为生死之期;其宽,意为体健之数。生死纹断,断生死。魂随黑白鬼,魄逐面阎王。此时尽情笑,无命续他朝。”
明显察觉到美人的神色稍稍有了异样,苏景年忙关切道:“这是怎地了?可是湖上的风大了,吹得不舒服了?”
莫若离强忍眼泪,摇了摇头。
也再没有什么心情,去细细观察苏景年的其他掌纹。
看了看她手上的功名纹,美人道:“生平多磨砺,尊荣不可言。乘落月遗风,只居一人下。”
说话时,将苏景年的手狠狠地握在掌心。
莫若离暗骂自己愚不可及。
明明知道这傻人身中奇毒,无药可解。可偏偏却抱有一丝幻想,只当破心钻研几年,于早前赠给苏景年的那一瓶解药,可将她的身上的毒解了。
心中却太过清楚不过,解开这两种西域奇毒的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甚至经不起她稍加推敲。可莫若离不愿放弃,哪怕只是有一分一毫的希望,她都愿意去等。
可现实往往太过残忍,莫若离渺小而微弱的希望,随着苏景年掌心处的生死纹,一同被命运拦腰斩断。
再无可期。
“厉害厉害。”陈虎听闻莫若离谈及苏景年的命数,抚掌道:“王妃当真是会看手相。这说的可不就是王爷嘛!尊显荣华,贵不可言啊。‘乘落月遗风,只居一人下’便是说,王爷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
慕容云与九儿心中也是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