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阵中
金军在营地里用木头架筑起了高百余米的瞭望塔, 日以继夜,密切地监视着锦州城内外的风吹草动。
塔下响起通传,金帝与阿什库、曹蟒为首的一众将领登上塔来。
自哨兵手中接过千里望, 金帝眺望过去。
这几日战况突变。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锦州城似乎打算在一夜之间舍弃它的瓮城。
城上的守军陆续撤离,连原本奋不顾身、日夜抢修瓮城缺口的匠人和百姓们都不再出城干活了。
锦州城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千里望里面所映现出的景色,令金帝焦虑。
以灰砖覆体,内至夯土的瓮城屹立挺拔, 紧紧地环绕着它的母亲,北域锦州城。若说美中不足, 在瓮城城体上有一处不小的缺口。
城郭前面的百亩土地上,一片荒芜萧索。
原本青黄成片的绿草和林荫早已被大金的铁骑荡平、破坏了个精光。
此时是寸草不生,黄沙飞卷。
再往城上看。
北域将士所穿的黑甲在日光下尤其显眼,甲胄上的黑色鳞片会把太阳的光芒反射开来。往常城墙上诸多的将士或走或停,将士们身上的鳞片金光闪闪,一眼看去, 像是有一条金色巨龙回旋、盘踞在锦州城上。
今日金帝放眼望过去, 瓮城上下, 目之所及,却是无一白丁。甚至连一片黑甲的鳞光,都无从查探。
放下了手上的千里望,金帝的心里疑窦丛生。
远远地, 锦州城就这般默然地杵在那里。
它的坦然与静默,令对它垂涎三尺的敌人, 陷入了极度的为难之中。
问向身边的阿什库。
金帝说:“我方的探子, 都已是探到了瓮城之下?”
“回陛下。不错, 我军一日三探。算上今日早上传回的探报,已是连续九次,共计三日如此了。”
金帝又问曹蟒,说:“即便是,我军的探子已到了兵临城下的地步,都不曾观察到敌军有何守城的动作?”
曹蟒回道:“然。瓮城上下,未见有半个敌军出没。若是放在三日之前,我军骑兵是不可能毫发无损地抵达瓮城之下的。敌人的弓箭营向来威力十足,我军没少吃他们的苦头。”
金帝本就生性多疑,现在更是坠入了层层迷雾之中。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了瓮城?之前,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它守住?难道,锦州城里发生了什么我等不知晓的事情?”
曹蟒上前,说:“陛下。敌人此举,颇有些‘空城计’的意味。瓮城于锦州之城防,其重要之性不言而喻。敌人怎么会义无反顾地舍弃之?其中,想必有诈。北域王狡猾至极,精于用兵。我看,敌人此举是故布疑阵,令我军心生疑惑,以至不敢冒然出兵。以此,拖延时日,延误我军攻城的时机。再借以此计,另择机会修复瓮城缺口。陛下,决不能令敌军获得任何喘息之机!现在瓮城上面的缺口,就是破开锦州城大门之法宝!胜利已是近在咫尺,只要陛下一声令下,阿蟒愿为先锋,令我大金铁骑,一举攻下锦州!”
金帝摇头,他并不认同曹蟒所言。
在此之前,北域阵营关于锦州瓮城的所有迷思,现下已毫无保留,完全反噬向了大金。
是发起进攻,还是暂作观望?如何去衡量,貌似都寻求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来。如何去抉择,似乎都有可能会落入敌人预先设下的精密圈套。
金帝道:“敌军自瓮城撤退,好比自断双腕。瓮城一旦失守,锦州城势必落入易攻难守的局面。这些我等都是知晓,苏大哥、北域王怎地会不知晓了?局势未有明朗之前,不可冒进。”
口中这般讲话,金帝心中也有别的考量。
道:况且,在苏大哥的身边,还有皇姐在。这二人都是人中龙凤,慧及日月,断不会凭空做出对于战局无有图谋之举。眼下这一招不战自退,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做准备呢?
“陛下!时不我待,机不可失!倘若我等不战而先起自疑,那才是真正的堕入了敌人的陷阱啊!等到敌人借机修复了瓮城之上的缺口,到时候锦州城防固若金汤,再辅以北域的大/炮与火/枪,我等还拿什么攻下锦州啊?!”
心切之下,曹蟒言辞很是激动。他奔到金帝面前,想据理力争。
“放肆!!!尔敢藐视天威?!”
四五个金帝身边的亲卫冲上前来,抽出腰间刀剑,把曹蟒隔开。这些亲卫身着华服,脚上无一例外,踏着金马腾云靴。
“你们。。。你们!!!居然敢对我拔刀相向?!!!”曹蟒先是一愣,见了众亲卫手中的刀剑之后,当是大怒。
空手对白刃。
副将和他手下的其他将领见曹蟒是要吃亏,都暗抚刀柄,准备出手相助。
一时间双方互不相让,隐约有大动干戈之势。
“阿蟒!不可如此无礼!”阿什库见情况不妙,赶忙上前解围。
把曹蟒拉到一旁,又悄悄示意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
阿什库替曹蟒请罪,说:“陛下恕罪。阿蟒为人心直口快,讲话大声。又常年在外领兵打仗,举止难免有些粗鲁。无意之中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金帝云淡风轻地回道:“曹将军的性子,朕是知道的。怎会轻易地怪罪于他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你们”是在指那些急于护驾的亲卫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