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话可酸得跟陈年老醋似的,连牙缝都渗了。
秦大牛睨她一眼,不说话,又埋头去雕刻手中的竹筒,妹子说了,这装花水的筒子可要加密又加密,以免有人混水摸鱼。
顾氏等不到他回话,心里气结,又道:“这买丫头合着也花不少银子,每个月还得开月俸,咱家二娘三娘都大了,也能帮得上手,有那银子,还不如便宜了自家人呢!”
秦大牛还是不吭声。
顾氏这下可是脾性上来了,咔的把碗一放,怒声道:“和你说话呢,嗓子是哑了还是怎地,屁都没一声儿!”
秦大牛这才看向她,冷道:“亏你是个当娘的,让自己闺女去伺候姑姑还收银子,薇儿她是使唤还是不使唤啊?”
顾氏一噎。
“这侄女伺候姑姑也是应当的,是孝道,你就甭想着收好处收银子,不然你那就是卖闺女!”秦大牛哼了一声:“我看你是钻进钱堆子里去了,说出去都笑死人!”
顾氏张了张口,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道:“我不是为咱一家子着想?孩子一天天大了,要娶媳妇要嫁人,哪里不是要银子?铺子是开起来了,银子是赚了,她倒是好,都倒进自己腰包里去了,这头招了伙计那头又买了两丫头,正儿八经的摆起奶奶款儿来了,咱们有啥呀?一昧的跟头牛似的埋头苦干,也不见得了几个钱回来?”
秦大牛重重的把手中的刀往地一扔,恼道:“没得几个钱,早几天薇儿才给咱爷俩几个结了月钱,整三两的银子,全让你兜着,这叫没得几个钱?成,你要这么心大,我这就去把老大叫回来,让他去县里做工,我也不给薇儿打这下手了,去码头等拉工的,看咱是不是能挣得更多些银子来!”
顾氏一听登时急了,跳起来拉着他:“你这蛮牛,你上哪去啊你,我说几句你就跟我甩脸子耍威风啊!”
开玩笑,秦一去县里做工,一个月只有几百个钱,还累死累活的,做不好了就骂,离家又远,哪有现在好?
给秦如薇做工,一个月能得个二两不说,这吃住也有着落,给自家人做活儿也是自在,她是傻了才会让秦一回来!
偏偏这蛮牛,还耍脸子了!
“放开!”秦大牛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冷笑道:“我就是看你心大,既这么着,我就如了你的意!”
“你回来!”顾氏死死的扯着他,见他较真儿,只得软了声道:“我这也不是心大,只是捉急的,秦一这都十六了,你就不想喝媳妇茶抱大胖孙子呀?”
秦大牛怔了一下,顾氏瞄着他的脸色,知道是把他的毛给顺下来了,便又道:“和老大一年的虎子柱子,人家都生俩了,老张家的见天就跟我炫,哎哟,我这嘴里不说,心里头见着哪有不羡慕的理?就恨不得马上就给秦一娶门媳妇儿回来伺候咱俩!”
“这想要娶一门好媳妇,办一场体体面面的酒席,那不都要银子啊?咱家这光景你也不是不晓得,孩子多,房子小,兜里又羞涩,就是有好闺女人家也不愿来啊!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秦大牛抿了抿唇,重新坐了下来拿起刀,道:“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充啥大头?”
顾氏在心里暗骂一句呆子,软着声道:“咱苦了大半辈子是为啥,还不是图着儿女们得个好?难道你还想要他们也跟咱苦哈哈的过日子?”
秦大牛的手顿了一下,半晌道:“总之,做人就得脚踏实地,该你的你就拿着,不该你的也别惦着,这人吃多少用多少都有老天爷定着,别想那有的。”
顾氏心里气得要死,却不敢和他对着干,只咕哝道:“你倒是看的开,我却是不服,都是姓秦的,她就呼奴唤婢,咱……”
秦大牛又把刀重重放下,把顾氏吓了一跳,惶恐的看着他。
“敢情到这份上你还惦着呐,要没有薇儿,咱家现在有这好日子?你能一个月得三两银子?你这婆娘忒没良心!”秦大牛冷哼:“我告儿你,咱有今天都是承了她的情,她要做啥买啥咱都管不着,你也别捻那酸吃!”
“我……”
“你以为谁都像薇儿那好脾气,被嫂子赶出门独居还能对你好?”秦大牛森森的瞅着她。
逼得秦如薇一个女子孤零零的搬出去独居,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时常提醒着他的无能。
顾氏脸色一变,五颜六色的十分难看,嘴角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大牛也不理她,顾氏这人心不坏,就是心眼儿小,还贪心,不知足,按着他们现在这样,日子越发有奔头的,眼看着家业就要掌起来了,她却还是不心足。
秦大牛叹了口气,这人啊,没就想有,有了还想更有,不知道满足,不知道感恩,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大牛的话顾氏听得进去,却是心不岔,人最怕有对比,比起秦如薇呼奴唤婢的,她要起早贪黑操持一家子,哪能比?
但顾氏也不傻,心里不平也不会真傻到闹到秦如薇那边去,真要惹毛了她,那也真没好果子吃的。
可不能让自己闺女当丫头,她外甥那些总成了吧?
顾氏背着小五去了秦如薇的小院。
“娘子,舅太太来了。”糯米跑进里屋报了秦如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