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嫁到

叶雪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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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而不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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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殴事件还是在朝臣中引起不小的波澜, 好在太皇太后对此等行径及时进行惩处,用得又是族规,这才避免被卷入这场群殴事件中的士族子弟受到更严厉的惩戒,组中长老无不感激涕零,也就更没有敢以此生事的了,纷纷将各家子弟带回,严加管束。

不过几位驸马督尉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被太皇太后罚到戍卫营去做执戟郎,看守宫门以及护卫周遭安全,而且也并未说明时限,看情形太皇太后是打算看这几位驸马督尉表现如此再在计较了。

就这般过了两日, 几位驸马督尉因各种性格迥异,对此行被贬为执戟郎后的所思所想, 所作所为都别有不同。

大驸马高辰则是沉默寡欲, 有事没事儿站在宫门前就往远处眺望,仿佛是在欣赏美景, 可瞧来望去, 也就那么几座山,几颗树,哪儿算得上是什么美景啊, 即便算是吧, 这一天半数以上的时辰都站在这执勤站岗, 着实是枯燥乏味得紧, 哪还有什么心思观赏美景啊!

二驸马穆宴早就受不了这苦差事了, 想之前自己是何等的自在逍遥,他又是个坐不住的主儿,原本生龙活虎的一个人,这回也被磨得恹恹的了。

百无聊赖地看门也就罢了,更可恨的是,那些个来往进出的官员一路对他们几个指指点点,暗自议论纷纷,二驸马一瞧见气便不大一出来,每当这群人路过,他就摆出一副穷凶极恶地模样来,亦或是陡然间大喝一声,愣是把那些官员吓得急忙遁走后才大感舒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放佛从中找到了乐子,一无聊起来不是对别人危言恫吓,便是故意拦住别个出去问这问那,久而久之,人人都想着绕远道走而不敢往有几位驸马督尉执守之处通行了。

三驸马倒是乐见其成,通过的人少了,空闲的时间也便更多了,每日思忖的依然是如何让自己侍从给自己四处弄些好酒来喝,偶尔弄到一两坛好酒,乘着空闲,几位驸马督尉们便寻了个安静所在,喝酒吃肉,快活逍遥去了。

四驸马刘季倒是颇为恪尽职守,一身戎装穿得整整齐齐,看守宫门站姿亦是有板有眼,比起大驸马的神游天外,二驸马斗鸡走狗,三驸马的慵懒自得,实在是好得太多了……

唯一让几位驸马督尉都变得认真恭敬的时刻,便是太皇太后凤驾巡例出游,而几位公主殿下们自然也得随侍在侧,这打宫门路过吧,自然便会见到这几位驸马督尉了。

原本丢了一地的盔帽长戟,立马就被几位驸马督尉们装备整齐了,列好队伍在一旁恭候太皇太后凤驾移銮。

几位公主殿下也会好奇地拉开车窗帘,偷瞧几位驸马几眼,也是被他们故作严肃的表情给逗乐了,掩面在一旁俏笑不语。

太皇太后自是晓得几位公主的心思,从窗帘处瞥了一眼几位驸马督尉,眼瞧他们几个看似乖顺了不少,可他们几个这些天做的荒唐事儿还是有不少传到太皇太后耳边的,一念至此,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故意咳嗽了两声,吓得几位公主殿下松开了拨弄窗帘的手,都静静伏座一边,不敢言语了。

待得车驾离得远了,几位驸马督尉们都纷纷松了一口气,见队伍走得远了,便又开始故态萌发了。

我则还是一脸痴痴地望着车驾离去的方向,嘴角还忍不住浮现一丝会心的微笑来,只因为方才琬儿在车驾内同我笑了……

二驸马穆宴瞧出了我的异样,在一旁啧啧称奇,言道:

“都痴成这般模样了,还有救么?”

三驸马和四驸马也跟着笑了起来,四驸马刘季将方才的情形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的,想起一段古文来,正应此情此景,边并指为舞,亦唱亦朗,听他言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二驸马和三驸马被一言点醒,也来随声附和,二驸马穆宴紧接着也吟唱道:

“一顾倾人城。”

三驸马嵇穅也随着紧唱,道:

“再顾倾人国。”

我听着也不觉被他们带动着,将剩余的那两句也跟吟咏出来了。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念完这一阕,我却又不觉哀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这首词的女主人李夫人,因有倾国倾城之貌而见爱于汉武帝,深得皇帝恩宠,却也深知此等恩宠犹如镜花水月,临死前曾叹:大凡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一代雄主如汉武帝者,能给予一个女子的恩宠之爱,竟是如此肤浅,不觉令人唏嘘感慨。

而我会对琬儿如此痴醉,并非是因为她有倾国倾城之貌,因是心中所爱,即便将来岁月匆匆,年华逝去,我也希望可以陪伴在她身侧,只是不知道,我与琬儿是否能有这般福气,可以执手相伴,偕老白头啊……

意识到自己失态,撇了嘴,随即转过身来瞅了瞅站在一旁笑得发颤的三个人,淡淡道:

“你们可是闲得发慌了?”

要不是闲的发慌了,怎么会还这般有心思和精力来调侃我?

几位驸马督尉立马作鸟兽散,转过身去,各做各的事儿去了。

又陷入百无聊赖中了,二驸马丢盔弃甲,慵懒的坐在一旁,开始抱怨道:

“你们说我们这是找谁惹谁了,偏要跑来受这份罪?”

一言便将自己都做过什么忘得一干二净了,也不知道是谁,因为将一群人打趴下了还洋洋自得了好几日呢?

“咱皇祖母这般惩罚还算轻的了,还是悠着点吧,等闹腾了这几日,兴许皇祖母开个恩典,也就放我们这一遭了。”

三驸马已经开始摸着自己腰间的酒葫芦了,想着这葫芦里也就剩下那么几口酒,只怕现在喝了待会就不够了,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先忍忍了。

一言至此,几位驸马督尉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起那日情形,四驸马刘季还有些好奇,忙低声询问道:

“说起啦,大驸马,那日元恪同你说了些什么,竟惹得你要对他出拳相向?”

刘季这一言倒是提醒了穆宴,说来说起,这群殴事件的始作俑者,不就是大驸马么?

穆宴急了,也在一旁参合道:

“对啊,这一切都是大驸马惹的祸,你倒是说说,那元恪怎生惹你了,林中狩猎之时,就发现你俩不对付,你不会是与他有甚私仇恩怨吧?”

我嘴角淡淡一瞥,道了句:

“无甚。”

穆宴气着了,不依不饶,言道:

“要不是为了去救你,我们也不会卷入私斗里去了,也自不用来受这份活罪了,你想一句简单带过,没门!”

我不禁叹了口气,无奈言道:

“我与元恪私斗是我两人之事,你半途插手进来我可没有怂恿啊,而且我瞧着打得正欢地也是你呢。”

想起那日之事,便觉得哭笑不得。

待我回过神来之时,周围早已乱遭遭一片了,而二驸马穆宴的身影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他这三拳两脚之间,便撂倒了好几个人,一推人与他这高个子扭打在一处,纷纷叠罗汉一般想死死压住穆宴,却没想到穆宴体格强壮,无论这群人如何压制,都被他甩得老远。

而穆宴越战越勇,也越战越欢,到后头索性只要身边一有人靠近,都被他过肩摔倒地上去了,等着高韦奉御命来请几位驸马督尉之时,除了几位驸马爷外,所有人都被整得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一听我语气中的嘲讽,穆宴也顿时红了脸,他确实是好动,而且好久都没打过这样的群架了,全身骨头可以说是说不出的舒畅,可以说,里边最自得其乐的是他了。

这事情虽然是由大驸马引起来的,可让事件升级成如此严峻失态的,不能不说,他穆宴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想到这层,穆宴也没了火气,反而笑眯眯地说道:

“这北魏的男人不会打架怎么行?这打架不怕输赢,就怕胆怂的,战前退缩,那是丢咱老祖宗的脸面,这要是换做从前,连个媳妇儿都讨不到,丢脸!”

四驸马刘季脸色也是青一阵红一阵的,想着二驸马这莫不是在说自己吧。

我瞧见了四驸马面色有异,也并不赞同穆宴所言,毕竟现下国法当前,满朝文武今后若是在勤政殿当朝打闹起来,那还了得?若是被摘入史册,还保不定被后世之人论为蛮夷之邦呢?

这影响实在是太过恶劣了,我忙打圆场,言道:

“私聚斗殴本就为国法所不容,即便赢了也无甚光彩,男儿志气,便该上战场杀敌报国,建立功勋,封侯拜将,才不枉来这世间走这一遭了。”

这一语倒是说得几位驸马督尉们热血沸腾了,可见他们心中早有此种想法,如今国家危难也仅在一刻,北魏与北齐之战在所难免,男子汉大丈夫便该在此时挺身而出,投笔从戎,为国建功,以复祖宗曾有荣光。

“不如,我们上奏皇祖母,请她老人家恩准我们上战场杀敌立功吧!”

穆宴忽然忍不住心中激荡,将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脱口而出,上阵杀敌,总比在这看守门户,要强太多了。

穆宴一言,便让在场几位目中泛出锐利光芒来,可采激动片刻,便不得不被眼前的现实所约束羁绊。

别说皇祖母是否会同意让他们几个上阵杀敌,首先跳出来反对他们的,就会是各自家族的长老叔伯,他们可以让族中子弟应国家召唤入伍从军,却绝不会让组中嫡孙一脉血洒疆场,若是连嫡系一脉都不得不入伍从军了,那便是国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强弩之末地地步了。

三驸马先出言将这番壮志豪情打破,言道:

“皇祖母是不会恩准的。”

“不,无论如何,我都要尽力一试。”

穆宴这回事认真的了,突然想到嵇穅的父亲大人乃是当朝兵部尚书,忙询问道:

“三驸马,令尊大人不是兵部尚书么,若是他能将我等名姓纳入军书之中,那届时我等不是也可以随大军一道出征了么?”

嵇穅笑着摇头道:

“我等乃钦点驸马督尉,想要从军入伍除非朝廷下旨,否则谁敢私自摘入我等名姓?”

穆宴闻言,不禁气愤不已,紧握着拳头,言道:

“难道就别无他法可想了么?大不了回去后与父亲大人和族中长老死磕到底,也要让他们同意让我入伍从军!”

我不知道穆宴如此执着于上阵杀敌原因为何,可我们都知道战场同私斗完全就是两码事儿,族中私斗虽然有一时义愤,可众人无论如何气愤都不会想要执器杀人,只因族规森严,杀人偿命;可战场之上是生死相搏,你来我往间,便是血肉横飞,阴阳两隔!

从来豪言壮语脱口易,事到临头逞雄难啊。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三驸马嵇穅终于忍不住将葫芦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可心中陡然而起的一股英雄豪气,还是让他原本一直昏沉的目光陡然间添了几分独有的傲气与光彩,只听他叹道:

“那便尽力一试吧!”

“我也去!”

四驸马刘季一脸期待的神色站出身来,投笔从戎,杀敌报国,这些在书纸上的豪情壮语还是掩盖了战场之上的杀伐血腥,令刘季心中有的,是对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无限向往和一腔报国情绪地宣泄,现在没有什么能比战场更加吸引刘季了。

“你不能去。”

我一言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将刘季的满腔热忱熄灭得一点不剩,我看出了他眼中的轻浮,对战场的向往也不过是一腔热血作祟,若是他真正见识到了战场上的残酷,只怕到时候他就连哭都哭不出来。

刘季闻言,急了,忙问道:

“几位哥哥可是嫌刘季年纪太小?”

闻言,穆宴和嵇康异口同声言冷冷言道:

“是!”

穆宴和嵇康也明白其中关节,他们两人早到了可以上战场的年纪,虽说平日放浪形骸,无所顾忌,可他们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血腥杀伐的场面,不是没有提过钢刀让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而且他们更清楚上战场便意味着什么,这是他们期待已经的宿命。

只是命运同他们开了个玩笑,一朝圣旨赐下,他们成了别人眼中鲤跃龙门,夫凭妻贵的驸马督尉,曾有的理想抱负都早已变得无甚重要了,身边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们,只需要扮好驸马督尉的角色,让家族门楣光耀即可。

如今好不易遇到可以改变自己命运,实现自己当年的理想抱负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就此轻易放过?

刘季遭到几位兄长的反对,不觉眼眶都红了。

“我也不会去。”

我淡漠一语,惹得几人纷纷朝我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穆宴以为我怕了,不觉讽刺道:

“也是,战场不是谁说想上就可以上的,你怕了,认怂了也没什么,好好做自己的驸马督尉也便是了!”

我心中已觉愤慨,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戟,义正言辞,道: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要上战场啊!”

他们又如何会知道我心中的愤恨和不甘,他们有怎么会知道我是带着怎样心情做出这般无可奈何的决定的?

“我的战场不在那,而在朝堂,但凡举国之战,最忌朝中内乱,我要做的,便是守好朝廷,令前线开拔大军,无后顾之忧。”

闻言,几人颇为感慨,纷纷陷入沉默。

沉默并不是代表妥协和退让,反而是坚定不移的毅力和战无双不胜地勇气!

保家卫国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无论是哪一种,只要是舍生忘我,为国而战,便都是无尚荣耀与尊崇的!

三驸马大笑一声,随即喊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随即将拳头伸了出来,二驸马穆宴也伸出拳头靠了过来,四驸马刘季也是备受鼓舞,紧接着吟唱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边说着也将拳也伸了出来,然后几人一脸正气凌然地瞅了过来,仿佛是在向我发出邀请。

我坦然一笑,随即也将手掌握成了拳头,几人的拳头围成一圈,以拳相击,这是同袍之间舍生忘死,同仇敌忾的誓言。

随即,几人纷纷爽朗大笑,异口同声言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曲《秦风》顿时让我们胸中充满豪情万丈,逢此国家危难之际,正是我等大好男儿大显身手之时!

“好,就让那群人瞧瞧,吾等驸马督尉也不是吃素的,吾等亦是军人的后裔!”

三驸马豪迈地声音响彻宫门,随即便是几人豪爽地狂歌之声,那曲《秦风》,被他们几个吟唱了一遍又一遍……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娴静姑娘啊真漂亮,约我等在城角旁。视线遮蔽看不见,搔头徘徊心紧张。

如今早已是戌时,月上枝头,清辉朦胧。

我静立于城角边上,怀着焦急而又有些坎坷地心情在此处等一个人来,可约定的时辰早已过去有半个时辰了,我一心一意等候着人儿依然没有来,是我派人送过去的信笺半途出了差错她没有收到?还是伊人琐碎缠身,难以前来赴约?

我不觉搔首徘徊,踟蹰难安了啊!而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在那两句诗句中,早已展露无遗了。

琬儿啊,我好想见你……

会做这般大胆的决定,实在是迫不得已。

只因为受罚入了戍卫营,职守在身,待罪于后,行动自不如之前那般方便如意,原本我们住一处之时,即便忙于各自公务还能在黄昏之时相见,可如今却似被生生阻隔,相见一面都似难于登天了。

今日好不易与琬儿匆匆一见,至此心中越发焦躁难耐,只因一颗痴心难改,盼与她再度相见,可以好生亲近,为此,竟也顾不上那般许多,将礼仪体统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遣了阿正来,为我两人传递书信时,将今晚之约也一同说于她听。

我这般举动确实唐突和有失体统了些吧!

一念至此,不觉有些气恼,偏生管不住自己的心儿,愣是让阿正将这般形似幽会地赴约都说与琬儿听了,琬儿心性纯正,只怕也是不会同意来此一遭的。

若她不来,那我还要在这等么?

我不觉抬头仰望天际明月,突然有些黯然神伤了,想着即便今晚见不着,只要想着彼此还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沐浴在同一片清辉之中,便如同她与我同在,不也是很好的么?!

一阵清风徐来,吹荡衣摆,明月清风,温和宜人。

身后一声略显急促的呼唤,让我感觉仿若隔世。

“晨……”

一瞬间,我以为是幻听,当回过身去一望,当那袭熟悉而又无比眷恋着的、白色宛如九天仙子的身影映入我眼帘之时,不觉红了眼眶,一切条条框框,世俗约束,果然无法阻挡,两个相爱之人彼此思念的脚步。

“琬儿……”

我听到自己激动而又有些沙哑的声音,隐约都还能感觉到自己此时此刻地难以平静,只因为,她终究是来了啊!

自己的心意,在这一刻也变得明了起来:即便她不来,我也会一直等在这儿,绝不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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