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珏神情坚定地俯身行了礼,大有非君不嫁的意味。
不料谢云珏如此阐明缘由后,谢天明仍是斩钉截铁的‘不行’二字,一时间,谢云珏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家越发难以自处了,每一个人都恨不得自己早早出嫁,且所嫁非人。
若说柳夫人,她倒是能够理解,可是今日,自己的父亲竟也是这般行径,实在是令谢云珏无比寒心。她突然觉得很累,一时之间不想说话,整个人都低沉了下去。
“父亲,这婚嫁之事,事关重大,我们改日再谈好吗?女儿乏了,先回房休息了,求父亲准许。”正说着,谢云珏俯身盈盈一拜,神情萧索。
谢天明见谢云珏似乎不再那么抗拒的样子,便点了点,转身便携着柳夫人施施然走出前厅。
回房后,谢云珏一改方才在前厅时的垂头丧气,眼神坚定地看着这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闺房,不由觉得身心轻盈起来。
“红棉。”谢云珏扭头看向旁边那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丫鬟笑道,“替你家小姐好生准备一下,我打算外出云游四海,许是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回来了,你可得替我应付好老爷,你家小姐现在就只能靠你了。”
“ 小姐!“方才着绿衣名唤红棉的婢子顿时不满的撅起嘴跺了跺脚,“你又让我替你干这种事,若是老爷怪罪下来可怎生是好!”
看着眼前娇俏可爱的红棉,谢云珏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间变得舒缓了些,连连许诺回来定会给她带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这婢子方才心有不甘地就此罢休。
其实这府中众人皆不知的是,红棉有一手绝妙的易容术,已达到可以假乱真的境地。几年前谢云珏游学在外,路遇红棉被歹人截杀,被她给救下了,于是就自告奉勇担当了谢云珏的婢女。
这些年以来,谢云珏依靠着红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早已偷偷出去过好几次,每次在她外出期间都是由红棉扮作她的样子,而她自己便女扮男装四处游历。
总而言之,这主仆二人配合密切,早已对此驾轻就熟了,现在只需让谢云珏想办法偷偷混出府外就可以了。
半个时辰之后,谢云珏便扮做了普通丫鬟的模样,捏着出府腰牌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混了出去。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云州最大的云来客栈的后门,轻轻屈起手敲击三短两长五下,“吱呀”一声,此门瞬间应声而开。
门后的人一袭青衣小厮打扮,朝谢云珏恭敬地拱手作揖,并未多言,却极为默契的领着谢云珏往其中一处偏僻的小路走去,谢云珏不慌不忙的跟在他身后,自是对此处极为熟悉。
此路甚是蜿蜒,周围的景象又颇有曲径通幽之感,谢云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想其他,一个转弯就到了另一处院落,颇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院子里豁然开朗,一片绿竹幽幽,小厮将谢云珏带到此处后,对着她微微拱手一揖,转头便回了原路。
谢云珏笑了笑,看看着前方仿若无路的竹林,便按着特定的步伐从容的向竹林中走去。说也奇怪,随着她的脚步,原本密密排布的竹林仿佛在她眼前逐步分开,为她开出一条路来。
这场景煞是奇妙壮观,只是谢云珏也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伴随着她的前进,前方逐渐显现出一座全部用竹子搭建成的小竹楼,围绕着竹楼的空地则种着一些珍稀的花卉,更显出这座房子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味道。
抬眼望去,竹楼大门上方正悬挂着一块竹制牌匾,上面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幽篁居,取自王右丞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谢云珏顿住脚步,泯然一笑:“子致兄果然不愧是琅琊王氏之后,这幽篁居如此清幽雅致,超然脱俗,倒是越发别有意趣了 。”
话音刚落,便从屋内走出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美公子,只见他身着月牙色长袍,上用银丝线在领口绣着缥缈云纹,衣袖和衣摆处则绣着苍翠挺拔的竹子,瞧着倒与此处景致颇是相得益彰。
那素雅的广袖长袍在月华的照耀下显出一种银白光辉,与月色交相辉映,更是衬的那玉面公子仿若九天之上的嫡仙。
再细看那公子的容貌,更是惊为天人,一袭乌发用一支木簪简单固定住。修剪得体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俊挺的鼻梁仿若玉雕,薄薄的双唇微微向上扬起,瞧着仿佛画中的仙人不小心步入了尘世。
只见那仙人美目流转,笑道:“小秋儿,你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呀?”
谢云珏不由得扶额:“你还是别开口吧,这一开口就把方才的形象给磨灭了。”